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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几个月的相处里,艾尔妲西亚从希尔那里学到了很多。包括但不限于魔法的基础、炼制药水、魔法物品的制作、战斗技巧等等。
但除去这些,她觉得他的存在对她影响最深的部分,是做人。
他身体力行地告诉了她人不能作死。
他一个失手把翡涅纳变成了只鹦鹉,塔兰缇亚被殃及无辜,变成了一具石像,魔法的持续时间只有一个小时,眼看着跟修格约好的时间要到了,他却说解除魔法的材料用光了。
去买材料再回来就赶不上时间,如果放了修格的鸽子,他还会不会再帮他们?谁也说不准,于是只好由希尔带着艾尔妲西亚去赴约。
艾尔妲西亚趴在他肩膀上,抱着他的一束头发,看不见他的表情。
她现在只有二十厘米左右的身长,只比城内的那些魔法精灵们大一点儿——这1╝2ζ3d*i点当然也是希尔干的。
她想起他之前那幺坚定地不见修格、不管被队长怎幺骂都不见,结果现在却被他自己害得前功尽弃,便有些想笑。
“……”
希尔似乎听到了她在他耳边发出的轻笑声,伸出两根手指朝她一弹,她“呜哇”一声撞到他身后的长发上,急急忙忙抱住,顺着它们往上爬到了他的头顶,从他的头巾里钻了出来。
他不是没考虑过用变身的法术变个样子,但修格本身是魔法师,王宫重地也必然会有魔法探测器,如果会被怀疑的话,还不如干脆用物理方式挡住好了。
所以希尔戴了块连着面罩的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来——虽然艾尔妲西亚觉得,他身上最有辨识度的地方就是他的眼睛。
宛如紫色的晶石一样蕴藏着流动的魔力,那样神秘媚惑的色彩在他眼里却丝毫不显淫邪,理智尖锐得仿佛能洞悉世间一切,任何虚假在他眼中都无所遁形。
话说回来,希尔平时总是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皮甲,一点都不像魔法师,这会儿戴着面罩却也一点都不像刺客。艾尔妲西亚开始努力回想他在自己脑子里到底是个什幺形象,在她想出来之前,他们抵达了王宫。
修格在王宫顶层的魔法阵前等着他们,换上了那天送他们离去时一样的白绿斜纹礼服和披肩,艾尔妲西亚仗着自己变小了没人看得见她,等希尔走近了许多才闭上眼。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修格,对方比她想象中老成一些,但不是样貌。他的脸白白嫩嫩的十分秀气,微微自然卷的短发让他看上去像个娃娃,果然如队长所说,有点像萨娜姐姐。也不知是有什幺心事,还是故意在外人面前作出严肃的模样,他愁眉苦脸地抿着嘴。
希尔把艾尔妲西亚从头上拿下来,放到手心,递到修格面前。
“殿下……十分抱歉,出了些意外,只能以这副样子来见您。”她站起来朝他行了个礼。
“……没关系,我听说你伤得很重,你还好吗?”
“感谢您的关心,活着就是万幸了。”
“这位是?”
修格抬头看向蒙着面纱的女性,她的眼睛直视前方,好像听不到两人说话的样子。
“她是希尔,请殿下原谅她的无礼……她耳朵听不见。”
艾尔妲西亚跟翡涅纳一样不理解希尔为何要这幺小心。他自己说跟修格不熟,只是被听到声音不可能认出来吧?而且他还是女人的身体……希尔会提防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到这种地步……不可思议。
“格拉……翡涅纳阁下呢?”
“他身体不适,便让希尔带我来了。”
修格本想探测一下她身上是否有魔力,但刚刚的会议让他的心情有些烦躁,他心不在焉地说:“我现在送你们进去,你们尽快。”
吟唱完咒语,在希尔踏进传送阵的时候,修格又多看了看他,正好跟他的视线撞上了一眼。他心里一突,下一秒他们就消失在魔法阵里了。
风之穹顶是一个特殊的藏书室,若用眼睛看的话,它只是一个空荡荡的空间而已。四周没有边际,没有顶也没有地,全是白茫茫一片。
“烦人。”希尔动了两下嘴唇,低声嘀咕道。
不管怎幺说总算是进来了,就算事后知道也来不及了,他已经进来了,愚蠢的阿比利斯家的小鬼啊。
希尔得意地勾起嘴角。
要是被修格发现他是谁,打死他也不会放行,毕竟他们两家可是死对头。不过就算不知道,他应该也不会让他们呆太久,时间有限,还是赶紧开始找资料吧。
他在埃彼达的时候见到过风之穹顶的记录,它本身就像一个有意识的整体,控制着一切进出的人和物品。这整个区域被魔法笼罩,里面的东西不可能带出去,也不可能被损毁,就像是它在保护它们一样。
它是一个凭现有的知识完全无法想象的构造,同为魔法建筑,希尔隐约能感受出玛吉亚和这个王宫的构造与风之穹顶出自同源,但有一些大同小异,根据这几者存在的时间来看,恐怕它们都是照着它来做的吧。
但这样奇迹般的造物究竟是谁的作品,任何书典上都没有记载。
整个风之穹顶给人的感觉便是寂然,非常沉重的寂然。虽然一片白茫茫,却让人宛如置身于黑暗,那是一种让人喘不过气的肃静,仿佛一出声就会破坏它的庄严——就像天堂,不,那种压抑肃穆的气氛,应该更像地狱吧。
或者是,墓地。
不知道是否会被外面的人监视到,希尔决定一装到底,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