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贾芸一路上均在寻思如何接近贾珠,从而能入了贾珠之眼,进而谋得件事情管管。大抵这府里的管事之人若不与之以利,怕是难以从中求得甚好处的。只贾珠身为这府里管事的少爷,只怕是没有奇珍异宝未曾见过,稀松平常之物又如何能入了眼去?然他目下囊中羞涩,家中仅有两间屋、一亩田,又何来的闲钱去孝敬了大爷。念及于此,他忽地忆起自家母亲的兄弟卜世仁正是开香料铺的,乃是唯一靠近的手头有些本钱的亲戚。随即便寻到卜世仁家里,欲寻他赊些冰片麝香之类的名贵香料。不料这卜世仁不仅一毛不拔、一味道穷,而且口中头头是道,直怨贾芸作为贾府的旁亲,没个正经的事业,未没能如贾府其他亲戚那般谋得件事儿管管,将贾芸很是排揎了一阵。贾芸听罢心下很是没趣,随后便赌气起身告辞而去,亦不留下来吃饭。
如此一来贾芸亦是无法,远近凑不到钱,亦只得闷闷不乐地回了家去。归了家,只见他母亲已吃了饭,正坐在炕上拈线,一面拈着一面直咳。贾芸见状忙坐在他妈身边劝道:“妈,你身体不好便不要做这些针线,多歇着罢。”随后又转向一旁唤小丫头来问他母亲吃药了没有,不料他母亲却说:“我见那药吃了这许久也不管用,便没不耐烦吃了。没让丫头再去抓药,还不如将这些钱剩下买些吃的穿的。”
贾芸闻言亟亟打断他母亲的话说道:“这怎么行?!你这病也拖延了不少时日了,正因了惯常吃药吃得三不着两的,才没有痊愈。如今若是断了药,只不晓这病还要怎样沉重下去……”
贾芸母亲却道:“若是我们家宽裕些,我也不怕吃药了,随你吃多少呢。”
贾芸听罢急红了眼,在屋里来回踱步,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无钱万事难。如今他手中既无一件正经事务,又寻不到亲朋相帮,如此又令他往何处凑钱?
正值贾芸在房中急得手足无措来回踱步,尚且不知如何是好之时,便忽见一个小子急匆匆地进了屋,一面说道“大爷来了”。屋里贾芸见状尚未回过神来想明白谁是大爷,便见几个小厮样打扮的小子簇拥着一个青年公子进了屋,正是贾珠,说道:“此番不告而来,事先亦未知会一声,还望见谅。”
贾芸并了贾芸母亲五嫂子见状忙不迭起身让座,令贾珠在炕上坐了。贾芸母亲又亲自斟了茶端来,随后便询问贾珠来意。
贾珠命身侧跟着的润笔将一个包裹放在身侧案几上,又解释道:“之前我便闻说五嫂子身体欠佳,患有咳嗽气喘之症。只近日里手边务事繁杂,一直抽不开身,由此便也未曾前来探望一番。我只道是亲戚家的,彼此间本应相助。遂今日得闲,少不得命小子们备了些止咳平喘之药,嫂子看看能否派上用场。另外这里还有二十两银子,若不嫌少,便收了请大夫来看看或买些吃的补身子……”
此番贾珠言毕,贾芸他母子二人早已呆立当场,只觉贾珠宛如菩萨再世,正当他们家走投无路之时,贾珠却忽地来临,接济他们。正可谓是雪中送炭、济困扶贫,只将那贾芸感动得几近热泪盈眶。随后只见贾芸噗通一声跪下,一面抹了把眼泪一面说道:“珠叔对侄儿一家的大恩大德,难以尽述,珠叔书读得比侄儿多,侄儿也不会说那漂亮话。此番侄儿只求能跟着珠叔做事,给珠叔瞧了侄儿的本事心意。不瞒珠叔说,在此之前侄儿也动过求珠叔给侄儿件事做的心,只未寻到机会。如今珠叔大驾光临,侄儿便也当面求了珠叔,让侄儿跟着珠叔,侄儿定当尽心尽力,不令了珠叔失望,便算是侄儿报答珠叔的大恩了……”
贾珠闻言正中下怀,他自是知晓贾芸本是孝子,而如今自己偏选了他母亲生病最需银两药物之时伸出援手,无疑最能打动贾芸之心,令其从此以后全心全意效忠自己。
随后贾珠亦不急于说明自己心中之意,只道:“跟了我做事亦并非不可,只我不知你有几分本事……”
此番贾芸不待贾珠说完便打断贾珠之言对曰:“侄儿不敢夸到天上去,说自己有那天大的本事,只求尽心为珠叔办事便是。”
贾珠听了这话方才颔首道句:“是个会说话识趣儿之人,如此我姑且相信你。我今日前来只为探望一番五嫂子,你若有心跟了我,明日来府里寻我,我再与你说道此事。”
贾芸闻言大喜过望,喜得浑身发颤,不迭地叩头行礼。贾珠命他起来,又对一旁贾芸的母亲吩咐了几句诸如好生保养、多多歇息之类,随后便领着一干小厮告辞。贾芸并他母亲将人送出家门上了车,方才又返回屋中。此番母子二人皆未料到家中竟有这等好事从天而降,皆是喜不自胜,在屋中亦是坐立难安。他母子二人又将方才之事讨论了番,五嫂子只吩咐贾芸定要好生做事,贾芸自是连声应下。随后他母亲又命小丫头将留的晚饭为贾芸端来,只因此番心中有事,只草草地吃了,随后收拾一番,他母子二人各自回房歇下,一夜无话。
次日,贾芸自是起了个大早,将自个儿收拾齐整了,吃了早膳便往了荣府这处来。进了府中寻到贾珠院门处,此番贾芸是头回前来贾珠的吟风赏月斋,遂拿眼细细扫视了一番院落,只见院中安放了许多盆栽花草,品种多是兰草,檐下廊上亦悬着鸟雀吊兰。又见院中正有几个家人在清扫院子,又有几名小丫头子在为兰草浇水剪叶。人虽不少,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