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红玉闻言早已是惊诧万分,只不料这居于外间的大爷竟对了自己的心事了如指掌,心中七上八下正寻思是哪个小丫头多了嘴,将自己之事抖落了出来,却又闻贾珠说道:“你且莫要怀疑周遭之人,并非谁在我跟前乱嚼舌根,我自有办法知晓我欲知晓的一切,不单单是我屋里的丫鬟小子,便是整个府里的腌臜,我也一清二楚了。”
红玉听罢对曰:“既瞒不过大爷,不知大爷此番是有何吩咐?”
贾珠则道:“此番唤你前来只为告知你一声,前日里我已禀明了太太,欲令你来我这处跟了我,做我屋里的丫鬟,与我身边这几个我惯常所用的大丫鬟同样的待遇。由此之前太太方命你前往她跟前令她看看你是何种人品。”
红玉闻言自是大出所料、大感意外,心下纳闷曰既早已回禀了太太令我跟了你,为何直到今日方才将我唤了来,而不是当日便将此事告知与我。然红玉心下虽作此之想,却也不敢表露。尚未思量明白,便又听座上贾珠说道:“此番只怕你心下亦是疑惑我无缘无故地怎便索了你做丫鬟。”
红玉听罢这话心下一凛,暗忖这话倒是说到自己心坎上了。
贾珠遂解释道:“但凡这府里之人皆知晓,我向来任人唯贤,最为赏识那等有想法有见识有本事之人,手中断不养那游手好闲吃里扒外之徒。我自是知晓你心中烦忧,苦于自个儿被埋汰在了怡红院,无法施展。此外你更欲寻到一可靠的依傍,令自己日后亦能有所退路抑或指望……”
却说这边红玉闻言亦是目瞪口呆,只不料心中所想竟尽数为贾珠所知晓,正怔怔地不知如何作答,又闻见贾珠道:“……或许对了其他主子而言,那等呆傻充愣的奴才自是最好不过了,有些心思有些眼界的反倒成了主子的眼中钉肉中刺,成日间只欲除之而后快。只我并非如此,我只欲我手边之人有本事能为我所用,而断非是些酒囊饭袋而已。正因如此,我知晓你之本事,此番方欲为你提供一个可供你施展之地。只不知你可是那等眼高手低之人,徒有理想,却不具将之实现的手段……”
红玉闻言笑道:“红玉也不敢在大爷跟前担保什么,只不知大爷欲红玉为大爷做何事?”
贾珠听罢心下暗道果真是个有见地的,自己方才虽以言语小激一番,不料这丫头竟也沉得住气,亦不盲目随棍而上,便又说道:“不瞒你说,若只是诸如浇花喂鸟守茶炉子之类的事,我又何需专寻了你不可?便是这等事情在我这处亦是有专人负责,亦是不可由他人替代的。此番我寻了你来,正是瞧上了你头脑清晰,是个明事理的,今后可为我办事。更为要紧之事便是我房里缺了会识字记账的丫头,惟一的冷荷跟着千霜倒也学了一手,只如今我不可整日留她在房里伺候。千霜在距咱府不远之地买了房子,我尚需每日放她回去跟汉子团聚的不是?……”
一旁冷荷听罢这话只羞赧地搅紧了手中丝帕,红着脸说了句:“大爷说哪里话。”
贾珠笑而不睬,只接着道:“这屋里她一走,一旦大少爷待在这屋里,我又刚巧不在,丫头们不认得字,大少爷欲命人取本书来均寻不到人。巴巴地寻了书来又不是少爷要的那本,这大少爷少不得又要生气使性子。兼了大少爷素昔对那黄白之物最是不上心,至今均不晓那称银子的杆秤如何使,对了一两银子有多少亦是全无概念。若在那外间,尚还寻得到小子们帮忙,若在这屋里,还需丫鬟帮衬着方是。由此前些日子太太欲往我这屋里添人,只道是这屋里毕竟有我跟大少爷并了小少爷一道住,伺候的人少了怕短了人手,我方才特意指了你来。在我这处,自是人人有分工,亦不怕谁没有用武之地……”
“……”
“此外若说跟了我,做我跟前的丫鬟有甚好处,这头一件便是无论是家生子还是外头买来的,身契皆由我保管。但凡我手下之人做够了时日,今后若是欲自奔前程的,我可做主放了他出府。其二,因了某些缘故,我与你有些额外的缘分,只此番尚还不便透露,待日后,自会见那分晓。我话已至此,只道是你可愿随了我?”
红玉听罢这话闭眼深吸一口气,随后方开口对曰:“愿意不愿意,我也不敢说。然饶是我红玉,也曾听人说起过珠大爷的本事,较了府里别房的主子爷们是不同的,想必跟了大爷,我红玉也不至沦为那只浇花儿、喂雀儿的粗使丫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