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贾母处出来,马道婆又往各院各房中问安闲逛了一回,随后便入了赵姨娘房中。赵氏命小丫头倒茶,因了素昔那赵氏常往了马道婆处舍钱上供,由此这二人私下里便有些交情。那马道婆见赵氏在粘鞋,案上堆着些零碎绸缎,便也不客气地开口向赵氏索要鞋面。赵氏便令她就从那绸缎中挑两块,那马道婆果真从中拣了两块袖了。
随后赵氏便又提起上供之事,只道是自己但凡有那么一点子余裕,均会舍了供上。马道婆闻言自是宽慰赵氏曰:“今后待环哥儿大了,得了个一官半职,那时你要做多大的功德不能够的。”
赵氏闻言鼻子里冷哼一声对曰:“罢、罢,再别提这事儿。只怕我等不了环儿大了,我母子俩就先给人治死了。不过正房里两个弟兄,大的得了个官儿。那上头何曾将我娘儿两个放在眼里过?小的一个宝玉,生得得人意些,头上老太太偏疼些也就罢了。谁知先头大的一个,气派摆到天上去了,这府里谁也不放在眼里,府里上下由他折腾。只将下头宝玉当成是兄弟,何尝将我环儿当回兄弟过?昨日里还将我环儿死命打了一顿,手掌肿到现在,连笔也握不了。告了老爷,谁知老爷向来最偏袒这珠小子,十个宝玉也比之不了,一丝半点儿也不心疼了环儿去……”
那马道婆只不声不响地听着,眼珠骨碌碌直转打着鬼点子。随后便开口探那赵氏的口风:“我还用你说,难道都看不出来?也亏得你们心里也不理论,只凭他去。倒也妙。”
赵氏忙道:“我的娘!不凭他去,难道谁还敢把他怎样呢。”
马道婆便道:“不是我说句造孽的话,你们没本事,也难怪别人,明不敢怎样,暗地里也就算计了,还等到这如今。”
赵氏听这话上道,心下顿时大喜,忙地追问方法。这马道婆顿时又装腔作势地止住不说。随后与赵氏一番讨价还价,赵氏只道是若此番能绝了头上几个碍事的小子,今后这府里铁定是环儿当家,届时要什么不得。马道婆听罢这话,方才松了口。之后待赵氏取了银子,开了欠条文契来,那马道婆方不分青红皂白地应了。收了银子文契,从裤腰里掏了半晌,掏了十个青面獠牙的鬼并两个纸人来递与赵氏,随后教授她道:“你把他两个的年庚八字写在这两个纸人身上,一并五个鬼都掖在他们各人的床上就完了。我只在家里作法,自有效验。千万小心不要害怕。”
赵氏见状大喜过望,自谓此番铁定事成,将那两个纸人抓在手里,左看右看,爱不释手,随后兴致一来,又抬首对了马道婆说道:“干娘既给了这两个,不如再大发慈悲行行好,再与我个,我索性一并的给绝了干净!”
马道婆念一声佛,对曰:“我的奶奶,我是看在你面上方给你这三个,再多的也没有了。”说着方才又掏攮了半晌,掏出一个来。
刚将这个交到赵氏手中,便忽闻红玉从屋外进来,笑容可掬地对马道婆说道:“马奶奶累得我好找,原是在赵姨奶奶这处。大爷命我来寻你呢。”
马道婆听罢问道:“大爷寻我做什么?”
红玉则答:“我们大爷近日里总觉屋里不干净,身上不清爽。只怕有些什么邪乎的东西,之前在外求了许多人,也花了不少的银子来请人祛邪都不管用。他知道马奶奶你是宝二爷的干娘,法力高强,所以想请你去帮忙看看。”
马道婆闻言心下已动,然仍是装腔作势一番,说道:“我这惯常只是为人点灯祈福,也不会什么祛除邪魔。大爷若是想保今后无恙,只怕还有的折腾。”
红玉听罢对曰:“你老尽管放心,我们大爷说了,若马奶奶去了,事成之后少不了给你重赏,还要管你老上供点灯呢。”
那马道婆听罢这话早已是怦然心动,与一旁赵氏递了个眼色,示意自己去了。一面佯装着慢吞吞地说道:“姑娘请赶前走吧。”一面却已是率先提步掀了帘子跨出门去。
一路上,那马道婆连声不迭地打听贾珠之事,诸如日常吃穿用度,收入开支等事,心下只盘算着待祛邪等事完成之后向贾珠索要多少谢礼。而一旁红玉因之前贾珠授意,自是知晓那马道婆乃贪得无厌之人,遂此番回答净拣了好话往了高处说。只道是贾珠屋里多少奇珍异宝、翡翠玛瑙;喝水用玻璃杯,吃饭用翡翠碗;日常吃食多少银子,随手打赏多少吊钱。这马道婆听罢已是喜得浑身发热,只恨不能一步就跨进贾珠房中跟了贾珠讨价还价。
之后待她二人入了院中,只见整个院子是清风雅静,悄无人声,待随着红玉穿过前厅入了书房,那马道婆远远地便瞧见了贾珠正端坐在书房中的扶手椅上,周遭也不见半个小子的身影。又听红玉从旁请她进入,这马道婆也不疑有他,一脚便跨进了书房中。正待向座上贾珠行礼请安,便听见身后跟着的红玉将书房门闭了,随后忽地从两旁窜出几个小子,一个捂嘴一个按手又一个拿绳子将这马道婆困了个结实,随后便押着她跪在贾珠跟前。
这马道婆逢此□□,骇得肝胆欲裂,浑身抖若筛糠,只不知发生了何事。一面抬首望向贾珠说道:“大爷、大爷,这是何意?不知老身在哪一处得罪了大爷,大爷要这般对老身?”
贾珠闻言冷笑着说道:“马奶奶,此番得罪了。”说罢便命众小子将那马道婆浑身上下里里外外收了个干净,将之前从赵氏那处得到的银两文契以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