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垂眉没甚言语,末了相问:“不知主人去向何处?”
来人只道:“不晓。”
师弟闻了一晌无话,拱手谢过欲走。却叫青年两步上前拽鞍阻得一阻,温言留道:“这位兄台,我与你虽则初见,但无端只觉你我曾有几面之缘。现下天晚,镇中更是无处可歇,你若不多嫌弃,就往楼中停得一晚。”
聂风得他掌灯照时,方才瞧得其人形容,好是一番神清骨秀纯良温厚。师弟竟得一愣,讶道:“小武?”
小武得唤与他一笑:“这位兄台见过我?诚然你我甚是有缘,不知兄台名姓?”
聂风念了半时说道:“小马。”
小武引他入得堂来,桌畔着得师弟坐定,返身却往厨后弄食温水。聂风对灯也是无事,闲来左右瞧过两回,显见纵得人去楼空,但阁内仍是叫人清雪几番,c,ao持得很是妥帖。师弟望罢火前剪烛,拧眉又多几桩思量。
堪堪无端念起他与师兄前番乔装至此,还与赤雪扯些私会鸳盟避人双飞云云。如今惨淡得很,剩得师弟独看凉夜灯花一枝,又得一枝。当真瞧久眼倦,师弟扶桌扪腹昏然垂目。奈何堂下朱红双双一绽,竟往桌畔生生添得一个人来,敛眉与他布茶。
聂风哑声说道:“云师兄。”
师兄默然半晌无语。
师弟叹道:“云师兄,你怎地不来说话?”
将晚山风西来,吹得檐尘早花横斜一落,师弟扯襟敛衣挡得一挡,又道:“云师兄,你如何来此?”
师兄还是寡言,唯得挪前揽了师弟,笼他双手直往袖中暖罢。聂风灯下真切把他瞧了两遭。望他师兄如刀眉目燃犀一照,也得稍来雪消,遂欢喜说道:“云师兄,你来见我,便是已不怎地怪我了?你可记得前番岸边花树扶疏半开,我俩还觉可惜得紧,论得日后得闲,旧约扁舟故地重归,而今这一路船舫行来,我看——”
囫囵天外一句戳来,只道:“小马兄弟?”
师弟蓦地醒得一醒,沉身桌畔胡乱好将额前磕了一回。小武却也没甚顾忌,撇了碗盏杯盘上手替他揉上两遭,急道:“小马兄弟,你若太累,用了饭点还是快些进屋将歇。莫要睡在此处,堂中风大,容易着寒。”
说罢仓惶替他掩了阁中门扉。
聂风闻言左右四顾来望,左右剩得亭北明月向晚南枝,楼前一江卧船几山野云,哪里更有什么师兄。师弟看罢惨然一笑,却道:“是了,他这般恨我,又怎会特来见我。是我一腔痴妄了。”
小武瞧他话得何等凄怆,听得默然无语,只得与他布菜添茶,半时说道:“小马兄弟,你,你可是着急寻人?你莫要心焦,我对此地熟得很。想来赤阁主人离开之时,总得留些音信,明日我替你去问。”
话毕又且停得一停,劝道:“小马兄弟,我朋友不多,瞧你却觉很是亲切。这个,虽则他人之事我不好置喙,但相思一说,譬是情深缘浅道尽路分,也并不怎地强求得来。当去便去,短痛一时,日后世途还长,你,你又何以更将自己折磨成了这番模样。”
聂风得他一句相劝,抬头却把小武望得一望,愣了良久却是笑道:“不错,我与他便是情深时浅,我又强求作甚,哈哈哈,小武,你说得是,说得是。阁中可还有酒,你我共饮一场如何?”
小武眼见一遭劝慰竟将师弟劝得心事愈加峭寒,当下没甚奈何,只往窖中替他搬酒。将将两杯下肚,师弟垂眉望得盏中一方狼狈形容,怔过一回叹道:“小武,你瞧我可是醉了?”
且得师弟一句问得如此,纵不来瞧,也确然便是醉了。小武呵呵不知怎地言语,遂道:“想来大抵约莫,是没有罢。”
话毕将他望着,但见聂风眉上半蓑淡月,素得甚是伤人涩眼,唯得颊畔一帘燃犀色艳,照他愈是形容阑珊。看得小武心下来去碾了一番惊动,却道:“或者当真醉了,还是早些楼上将歇。”
师弟默了一晌扯他说道:“小武,你猜我方才梦见什么?”
小武只道不知。师弟扣杯与他解道:“我竟是梦得与他温茶携手一如旧年,哈哈哈,怕只怕如今百里之外,他已恨不能一剑将我捅个对穿。今番我若,我若回屋将歇,恐是一闭眼,一闭眼便又见他到我身边。”
师弟拽得小武没松,一时没得搭手来掩眉上s-hi凉,颤声说道:“不行不行,我不可成眠。我不能见他,我还没得想好一番言辞,我要如何见他?我当以何面目见他?”
小武见了良久无话,只得停了一停,复来与他添盏说道:“不睡便不睡,我陪你便是。”
次日师弟房中醒转,起身四顾望得暖帐温香愣了半晌。身上寒衣已叫人妥帖换罢,聂风扶额念了一时,究竟记不得昨夜后事,却得小武推门进来与他拱手笑道:“小马兄弟,早。酒可退了?”
师弟敛眉未言,便得小武一句又道:“小马兄弟,赤阁主人去向我已得了些许眉目。前街有个鱼摊老板与我说起,昨日他家兄弟往江中放舟,不意拐得十几连环,及至一方水村。湖边依稀见得赤雪姑娘捣衣。想是连兄弟夫妇隐居于此。因着当时潮涨,不好行船,是以未曾于前瞧得仔细。今日待你休歇——”
聂风闻罢但将眉目一凛,披衣下地拱手只道:“小武,我受你大恩,来日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