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本是她做寿,请了几位交好的夫人过来,谁想竟然出了这等不吉利的事。眼下想要阻止卫夫人她们进门是不可能了,二太太也很拿得住场面,给她的大丫鬟冬梅使了个颜色。
冬梅当即冷面怒斥丫鬟婆子们:“太太知道你们都是府里的人物,所以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了,平日里对姑娘们敷衍着,太太给你们脸面是太太仁厚,今儿是什么日子!你们也敢混吃偷懒!若是大姑娘有个好歹,看太太绕得了你们谁!”
女大夫已经被请进了房中,冬梅还在可劲儿啰嗦这些下人,丫鬟婆子们哪里会不知道自己是受了无妄之灾,太太平日就这么忽视大姑娘,今儿他们已经很给大姑娘面子了呀,都是二姑娘死活不放过大姑娘,这才有了这么一遭事。
但身为奴才,他们的身家x_i,ng命都捏在太太手中,主人家只是骂一骂他们,也没甚打紧。
一群人跪了一地。
二太太脸色还是不怎么好看,转头看坐在一旁没有走的几位夫人:“府中奴仆猖狂,是我管束不当,让几位夫人见笑了。”
几位夫人哪个家里没这些事,嘴上都打着哈哈,敷衍过去。卫夫人拿眼睛溜了一圈史大姑娘的房间,嗤笑一声:“这就是侯府大姑娘的房间了?虽说是侄女,到底也是自家大哥留下的亲骨r_ou_,若是贵府大姑娘的生父母看到唯一的女儿被人这么苛待,不知会不会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
二太太气得要吐血,满屋的奴才更是战战兢兢。
乖乖,这位卫夫人还真是如传言中的那般牙尖嘴利,府里的老人都知道当年大老爷是怎么去的,自从二老爷承袭了爵位,就不准府中的下人随意提起大老爷大太太的事,连带着大姑娘也不受待见。
他们平时可不敢当着二太太的面说这个。
可卫夫人又不是保龄侯府的人,还管得着二太太想的啥?
n_ain_ai她想说就说了呗!怎么滴?想单挑还是群殴?来干啊!
卫夫人看着二太太挑了下眉,那眼神可鄙视了:你丫再装,这不就是看人姑娘死了爹妈欺负她没人撑腰吗,也真做得出这破事,还侯府夫人捏。
卫夫人甩了下帕子:“我家的丫鬟住的都被贵府的小姐好。”
这话一出,屋里的姑娘不管嫡庶,都觉得被侮辱了,脸上愤愤不平,但是有啥办法,现在家丑明晃晃地摆在人家面前呢,亲眼看到的人还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好几位夫人。
反驳吧,说侯府小姐的房间装备牛叉,那出去落一个虐待已故兄嫂孩儿的下场。不反驳吧,好像他们后门就剩一下花架子,在外头打肿脸充胖子,其实里头已经穷得棺材板都敲得叮当响……
服侍二太太的冬梅知道,卫夫人这嘴上说得痛快了,他们侯府的下人们日子可就过得水深火热了,且等着卫夫人一走,二太太肯定当场发作。准备夹紧尾巴做人的冬梅苦哈哈地想。
不论外头发生什么事,里头的史湘云那是一点都不知道。
翠缕沉着脸忙前忙后,她原是贾府老太君的丫鬟,被拨给史大姑娘用的,大姑娘喜欢她,老太君便将她的卖身契也一并送给了大姑娘,她服侍大姑娘几年,焉能不知她在侯府过的是连丫鬟都不如的日子?
大姑娘x_i,ng子好,从来不将侯府的破事放在心上,翠缕也是个看得开的人,主仆二人虽然过得困难些,倒也自得其乐。但想到今日的事,翠缕心里那就不是一点两点的怨气了。
“那个谁,你不必里头伺候了,再去换盆水来。”翠缕拦下二姑娘身边的丫鬟红玉,将她手中刚熬好的药夺了过来,头也不回地进了里间。
红玉哪里受过这样的冷言冷语,可眼下外头还坐着那么多别府得夫人呢,她也知道现在得罪不起大姑娘和大姑娘房里的人,轻哼了一声站到一旁,“谁乐意来伺候了。”
翠缕给史湘云喂着药,外头的夫人们热闹看够了也就走了,只有一位夫人挑了帘子进来,在史湘云床前做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掖好史湘云的背角:“从前我不在帝都,听闻侯府的教养都是极好的,你又有太君看着,自然没人欺负你,便也不曾派人来看看,谁料那姓薛的却是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翠缕默默地站在一旁听着,眼眶也微红:“太太再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姑娘身子看着好,其实底子弱得很,今日又走了这一遭,只怕以后日子更难,早晚是要……”
卫夫人这才注意到翠缕,眼中的暴戾退了不少:“你这丫头倒是有几分机灵劲儿,和侯府的不一样。”
“奴婢是贾府老太君给大姑娘的丫鬟。”
卫夫人笑一笑站了起来:“以后我会时常派人来瞧云丫头,你好生服侍着吧。”
翠缕多少知道一些过去的是,这卫夫人与大姑娘母亲关系很好,若真论起来,卫夫人估计是所有人里待大姑娘最真的一个了。
只是可惜从前卫家一直在外,没有回京。
翠缕福了福身,送卫夫人出去了,卫夫人留了一个叫长安的丫鬟给史湘云,长安十六七岁,比翠缕史湘云都大四五岁,跟着卫夫人好些年,做事很老成,人也温柔,让翠缕不由便想起袭人,多了几分亲近。
两个丫鬟衣不解带地守着史湘云,不管侯府中闹得天翻地覆。而他们并不知道,在努力挣扎了几日后,那原本属于史湘云的魂,还是没有躲得过这场飞来横祸,她香消玉殒在半夜时分,走得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