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令一咬牙,“一队二队跟我走,带着伤兵火速回城。三队留下,听王爷指挥。”
看着刘令走了,慕博衍神色一沉,指挥队伍潜伏路旁,以待击敌。
魏无忌脑袋突突个不停,总是觉得不对劲,定了守城谋略,带着为数不多可以动的兵力也赶往营地,半路刚好遇上刘令,听到慕博衍竟然断后伏击,一口老血差点没给吐出来:“胡闹,他不单是监军,更是中兴王!”
刘令被这一吼弄得一愣,中兴王三个字倒是听进去了。“末将这就回去接应王爷。”
魏无忌按按突起的太阳穴,怒道:“别跟着添乱,赶紧带着伤兵回城。我去把那小崽子给带回来。”说完,一扬鞭子,领着人绝尘而去。
原本跟着伤兵一起回城的平安听说自家王爷还在身后,甩了那将士的手也是往后奔。那人没法,只得跟在他身后,想要拽他回来,平安跑得快,跟了一长段路之后看到夏军跟匈奴兵在那厮杀。那原本冒出来的勇气瞬间就散了架,那将士好不容易才抓住了他。
兵荒马乱里平安已被吓得魂不附体了,全然找不着北,只知道紧紧的攥住护着他的那位将士的手。一支箭擦着风就过来了,射中了站在他面前的那个将士,鲜热的血一下就挂在了他的脸上,平安此时就像只被人掐住了脖子的小狗,叫都叫不出来,只是抽噎。
忽然,有人伸手拉了他一把,透过朦胧的眼,他看见那个被王爷喊作兄长总是在王爷身边的将军,长刀一横,利落的劈向他身后,又抽回刀,砍了个横冲过来的匈奴兵。平安完全看呆了。
“你家王爷呢?魏帅呢?”魏弘重重的摇了摇平安的肩膀,大声的问。
边上没有敌人了,魏弘带着人赶来了。平安这才缓过神了,四面而来的血腥气一下冲入口鼻,哇的一声就哭了,“王爷……王爷把我交给……一个将士之后就不见了……魏大帅……敌军冲过来之后就……没再见着……”
魏弘的眉头都能拧成结了,把平安扔给手下,带着人往前冲。
百来将士如何抵挡千万敌军。慕博衍看着满地的鲜血,边上穿着夏军兵服的尸体上身上插着羽箭,手臂被被砍断了一只。匈奴兵的尸体也横亘在地上,看着也是惨不忍睹。
可怜卢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他用衣袖抹抹额头的汗水,抬头看那个照耀着大地的太阳,今天真的是个好天。京城那边的太阳应该没这边这么血红吧!
魏无忌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画面。寒光一闪,一个冲到慕博衍边上的匈奴兵被劈开了前胸,直直的倒下,那双眼好像在望着天空,没有闭上。
魏无忌的刀在挥舞着,仿佛是用鲜血画画,终于将他拽上了战马。
慕博衍被魏无忌护着,匈奴的这次反击太过迅猛,要不是魏无忌反应快,慕博衍就死在北疆了。只是敌军这次反扑,抱着的是不惜同归于尽的决心,而且夏军大帅监军都在,他们这一部说算全灭也是赚了。
途中,马被流矢射中,两个人一路拼杀,不知砍杀了多少个敌匪,身上也不知受了几道伤。躲在草丛间的两个人,魏无忌已受重伤,靠手中的刀刃才能勉强撑着身子不倒。慕博衍手中就一把从战场捡来的□□,射杀了好几个蛮兵,如今手头已经没剩几只箭了。北疆无山无丘无树,这荒草倒是长得茂盛,很高,藏人绰绰有余。只是敌众我寡,敌军在慢慢靠近。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
慕博衍与魏无忌四目相对,凄惨一笑,不料他们爷俩今日就要葬于这片荒草之下了。
最后一刻慕博衍却有些走神,好像什么事都还没动手去做,这一世又要过去了?这时候地面突然震颤起来,脚步声伴着马蹄声从身后疾驰而来。会是援军吗?慕博衍收了心神,上好□□,解决了靠近的几个蛮兵,已经没有弓箭了,手上的弩没有用处,扔了。回头看,那风中烈烈的旗帜上是大写的一个“夏”。
还没来得及高兴,一只羽箭从他身后射过来,魏无忌将他往下一攥,飞箭刚好擦过慕博衍的肩头,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皮开肉绽的那一瞬还是带出了火辣辣的疼痛。高度紧张的时候什么感觉都没有,现在知觉好像一下全回来了,全身的伤都被这疼痛带了出来。
魏弘终究是赶过来了。
看到这几个月一直相伴的这张脸又出现在自己面前,慕博衍心想:无知时只看到陈家谷口夜鏖兵的悲壮,亲历过后才知何为无敌君侯悲恸日。原本还挺立的身子好像整条脊梁被抽走了似的,整个人晃了两下,倒了下去。魏弘心下一紧,赶紧抱住那具身体,又看另一边自己的父亲,魏无忌看到自己的儿子到了,浅淡一笑,也昏了过去。
铁甲上的鲜红凝固了,血腥锐气却还没散尽,魏弘的声音好像是从炼狱里飘过来的,比北疆大地的冰雪还要冷上几分:“飞虎营听令送元帅和王爷回城,与先前回城的西路军配合城中守军前后夹击攻城的匈奴,其他人随我追击残部,灭了这帮蛮族!”
两边大军如排山倒海般相撞,长剑与弯刀铿锵飞舞,长矛与投枪呼啸飞掠,密集箭雨如蝗虫过镜铺天盖地,沉闷的喊杀与短促有嘶吼沸腾了这片北疆大地。身体撞击兵刃,一张张狰狞的面孔,一把把带血的刀剑,从灵魂深处发出的嚎叫,原始搏杀的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