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循川想开口说两句,话到嘴边最终也只能沉默,认命一般不做任何解释和安慰。
知道自己的同事喜欢男人,肯定很不能接受吧,沈循川想。
他盯着相框发了会儿呆,想着是不是应该给徐子流发个短信,一会儿又在想那个人现在肯定不需要这些了吧。
一时间觉得自己的收拾太过多余,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几箱东西,过了半晌又把它们好好地搬到一个角落,还拿着几张废报纸把它们遮住,避免了灰尘。
可是,他很想很想给徐子流打个电话,或者发条消息过去也好。
说什么呢。
——小流,你的东西还要吗?
——小流,你开心吗?
——小流,你想家了,就不想我了吗?
第二天去公司的时候,王文旭依旧没来。
昨天,对面的位置就是空着的。
沈循川兀自低叹一声,那天下午王文旭还是没能留下来吃饭,看他匆匆忙忙离开的样子,相必是被自己吓着了,来了之后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去面对。
他垂头想着,没注意到对面的人已经站着一个人。
“沈哥,早。”
“早。”他习惯性地回答,然后倏而抬头,看见王文旭平和地望着他,和平常相差无几。
眼睛里没有厌恶和疏离,对他来说就已经放一点心了。
可摸不准对方到底是个什么心思,生怕难得的朋友关系有了隔阂,沈循川试探地问:“你是不是……”
看他迟疑的模样,王文旭就知道他要说什么,安抚地对他一笑:“沈哥,那天我是太震惊才走得那么急,不好意思啊,其实我一点都不介意这个。”
他皱着眉想了一下:“是他吧,上次一起吃饭,表情很臭的那个男人。”
听到别人说徐子流不好,沈循川下意识解释:“是我对他不好,他才那样的,其实他笑起来很好看的。”
徐子流认真笑的时候,眼睛里都会出星星。
“嗯,长得是挺好看的,”他回忆起那张脸,好奇道:“你们在一起多久了啊?”
“十年。”? ? ? ? “什么?!卧槽,十年了?”王文旭再次震惊了,难怪他从来没听说或者见过沈循川夜不归宿,除了公司里偶尔聚会,几乎每天都乖乖按时回家,原来是家里有个自己的宝贝啊。
“能在一起十年,那你们感情应该很好了吧?”
沈循川苦涩一笑:“我们现在的状态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嗯?在冷战?分手?那天你过敏他表现得也不是很绝情啊。”王文旭自己冥思苦想地猜测,没发现对面人脸色已经变得灰暗。
想起那天徐子流前一秒还是关心的眼神,后一秒就毫不留恋地离开,沈循川如同置身于温暖冬阳与寒冷冰窖两重天,心里面翻江倒海难以平静。
他的心被外面的雨敲打,一下一下疼着,面上不动声色,说:“应该是吧。”
冷战也好,结束也好,反正都是一样的,都是一个结果,那就是徐子流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实在不想谈论这个,他随便找了话题:“昨天你怎么没来?”
“噢,我爷爷过世了,赶回老家去。”? ? ? ? “……”沈循川暗暗责骂自己多嘴,“对不起,我——”
倒是王文旭无所谓地摆摆手:“老人家嘛,生老病死,很正常的,没事。”
沈循川听他这么说,自己也松了口气,微微点头,也不再多说话。
15
吃过中饭,徐子流被徐建鸿叫到书房。
“你回来也有半月,接下来就开始熟悉公司的一切,既然年纪不小了,玩心也该好好收收。”
徐建鸿厉色严肃,语气中颇有责怪他的意思:“你在外面待的这几年,吃了苦,长点记性也好。明天你就到公司去,基层工作我想你就不必了,直接去找周助理,让他给你找一些事做。”
他口中的周助理周良是徐建鸿身边的得力助手。
“我知道了。”徐子流面无表情地应道,不惊不怒,他既然回来了,要走的路也都在预料之中。只不过他和徐建鸿的相处模式比起以前,少了几分儿子对父亲该有的任性,想必真的是年纪越大,越懂得收敛。
徐建鸿“嗯”一声,屋里安静了一分钟,随后漫不经心地扫他一眼:“你是不是只能喜欢男人?”
徐子流被他突如其来的话问得一愣,沉默了一会才回答:“是。”
——
徐子流回了自己房间,桌子上摆着一盘水果沙拉,是陈妈刚送上来的。
他往嘴里放了一块梨,看着窗外枯萎的枝叶。
十月虽然是暮秋,可天气阴寒,已然是冬天时分。这个月发生了太多事,就连这十年也被颠覆了。
他回到了原来生活,不用愁吃得不好穿得低劣,不用拼死拼活陪人喝酒,周旋一张张面笑皮不笑虚伪丑陋的脸。
他依旧是原以前那个站在高处俯视一切的张扬跋扈的徐子流。
可是为什么,预想中的解脱并没有到来。
心里的大石头被敲成一块块小碎石,密密麻麻地砸得他喘不过气,到底哪里不对?
拿出手机找到几天前收到来自于沈循川的短信——小流,你的东西我都收拾好了,如果你想,随时都可以回来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