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唯一不错的,就是懂得了收敛,不过,”徐建鸿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直接开门见山:“十年,差不多该收心了。”
——
沈循川早上起来时还有些恍惚。
他一晚上几乎没怎么睡,按照平常时间起来做早饭,做好之后才发现自己习惯地做了两个人的份量,他咧了咧嘴,把两份都撑着吃了。
徐子流已经两天没有回来,甚至连一条信息也懒得通知他了。
他把摆放了好几天无人问津的袋子随意丢在角落,任凭那里面的几张签约合同无声地嘲笑他。
又回想起给那个人打电话时,那感觉如同孤勇无助地上战场,生死渺茫。
两天前。
“喂,您好。”沈循川礼貌地问好,又似乎觉得不妥,连忙做个自我介绍:“徐……先生,我是沈循川。”
对方听到他的名字时,才有了一丝冷冰冰地反应:“嗯。”
沈循川闭了闭眼,低颤着声音:“小流说,他很想家。”
……
电话里沉默了,寂静的空气持续了十秒,让沈循川心里的时钟也跟着滴滴答答地转着,一声一声的都像刀子在他身上划开口子,血流不止。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这通电话意味着什么,而这十秒,也即将宣判着沈循川与徐子流这十年的结局。
“那正好,他朋友刚从国外回来,哦对了,你也认识的,是不是源西?”
对方的语气突然变得像长辈一样温和,还带了笑意,却在说最后一句话时声音有些遥远,他听得不是很清晰。
正要再问一遍,就听见那头又冒出另一道声音,年轻稳重:“是的,徐伯伯,我们大学就认识了。”
尽管身体僵硬得麻木,沈循川还是一下子就听出了这道声音的主人。
是苏源西。
那个在大学时偷偷亲过徐子流的苏源西。
他稳住心神,说:“徐先生,小流一直愧对于家里,所以不敢主动给您打——”
“我的儿子,我比你清楚他是怎样的人,”电话那头又恢复了不怒自威的语气,“我会联系他的,也可以让源西打电话,不用你再担心,如果没别的事,就这样吧。”
不用他再担心。
沈循川苦笑,酸涩开口:“好,再见。”
半天后他才独自嗫嚅道:“对不起”。
可惜没有人能够听见了,回答他的是安静血腥的空气。
他的心被缺少了一块,在淌血。
——
11
徐子流又是一觉睡到自然醒,只是睡得并不安稳。
他回到这个家已经两天了,那些被他遗忘的少年时光随着那日他重新踏进这里,排山倒海地涌上心头,绰别了十年的地方充刺着陌生又熟悉的味道。
侧在柔软精致的大床上,徐子流抱着被子,看着透过米白色窗帘的缝隙隐约照射进来的清晨阳光,思绪飘混。
连续两天,他都梦到沈循川。
梦里的沈循川在哭。
虽然是梦,却又是真实发生过的。
和沈循川度过的最后那一晚,他迷迷糊糊听到有声响,当他从睡梦中清醒后,才发现那是沈循川的哭声,是刻意压制着无法掩饰的嘶哑,像一只受伤又不敢哭嚎的孤雁。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沈循川。
徐子流从床上坐起,烦躁地扒拉了一下头发,慢慢悠悠地开始洗漱。
他没有再去上班,辞职时秃头老板极力挽留,却还是没能留住他这个稳财源。他把秃头老板的心思看在眼里,客套了几句,也不再多说,都是各为其利罢了。
下楼时,家里的阿姨正在清扫,他叫了一声:“陈妈。”
“睡醒啦,我把早餐给你端上来。”
陈妈是家里辈分比较老的人,从徐子流几岁时就在徐家当阿姨,做了几十年,待徐子流就如同亲生的一般照顾。而徐子流母亲去世得早,徐建鸿又是不顾家的人,屋里的大小琐事都是陈妈张罗着,徐子流跟她很亲近再理所当然不过了。
虽然徐子流很多年不在家,她还是十年如一日地保留着他房间原样,坚信徐子流总有一天会再回来住。
然后前两天她看见徐子流时,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下来了,到底是从小看着长大的,怎么不亲,怎么不想念。
徐子流喝了一口热柠檬,切了一小块溏心蛋白。
以前沈循川每天变着法给他弄各色各样的早餐,和面前这一份比起来,还是会显得粗茶淡饭了些。
徐子流边吃边想,还是陈妈做得好。
尽管这样想着,手里的培根面包却只咬了几口就放下了。
——
徐子流辞职后顺便也就去买了一辆车,此时车里还坐着苏源西,正投给他赞赏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