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汀很有眼界力地收回了勺子,稍稍垂目以降低存在感。
“清溪听着呢,夫君请说。”虞清溪依旧那么淡淡笑着。
“就是……”任桑榆感觉自己有些拙舌,“我……以后会护着……你的……”说完之后,便偏开了目光,不再好意思看着虞清溪。
“呵……”虞清溪轻笑,金色的光芒在眼里流转,“那么,就谢谢夫君了。”他并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在他看来,宋氏过来挑事,当然,事没挑成,可这也是落了堂堂三少爷的面子。任家嫡出三少爷,为了在夫人面前不丢脸,有些场面话还是有必要说一下的。
“真的!”任桑榆急了。
“嗯,”虞清溪点头,“在清溪看来,夫君不必理那些个妇人,养好身子才是正事。”
“夫人……”任桑榆点头,“说的是!”“夫人”两字从任桑榆口中脱出时,带上几分骄傲,夹杂几分惶恐,又缠绕了几分眷恋,在这一刻,他甚至觉得这两字是这世上最美好的字眼。
虞清溪又是一笑,但之后用膳时,两人的目光显得亲近了几分。春汀刚撤下饭案没多久,春雨便拿了一叠东西过来。
“三少夫人,”春雨将一叠纸递了过去,“账册上有问题的地方,奴婢都已罗列在纸上,一份给陈嬷嬷送过去了,一份留底待夫人核查。”
“嗯。”虞清溪接过来随手一翻。一岁时赏奴仆五两银子,呵。四岁买金钗一支,呵呵。数年夏日,炭火依旧如冬日一般采购,呵呵呵……这虞家五庶子到底是对这奶嬷嬷有多信赖,才能有此等拙劣的账册?是料定了不会翻阅账册?
“另外,奴婢按着以往灏瀚苑的惯例拟了礼单,三少夫人看一看。”春雨将礼单递了过去。
虞清溪按下礼单:“礼单放这儿慢慢看,你先下去吧。”
“是!”春雨应道。
任桑榆靠在床头,看着人出去才道:“有什么不对?”
“没事,不过是一些小蛀虫而已。”虞清溪轻描淡写道,“说来,也是夫君身边的奴仆比较能干。”
任桑榆稍往外一瞥,原来,这些个“春”字辈奴仆都是他的人。若是虞清溪不说,他还以为是陪嫁过来的。想起之前的几遭,任桑榆更郁郁了,这些个人直接跳过他,全部问虞清溪拿注意了。不过,又一想,那些个全是琐事,由夫人拿主意也是正常!这番思虑之后,任桑榆心里又明朗了!他道:“夫人觉得得用就好。”
“夫君,要下来走一走吗?”虞清溪看了看外头,“就在廊下,绿树繁盛,吐气清朗,走上一走也是惬意。”
“好。”任桑榆受不了这幅身子的羸弱,迫切希望多进食多活动。不过,他倒是高看了这幅身子,一个常年卧在床上的药罐子,站起来都花费好一番气力。
虞清溪不动声色地观测着这具身体的状况,最后在心里默叹,慢慢来吧。他瞄过任桑榆微颤的双腿,伸手稳稳扶住他的手臂。
任桑榆在虞清溪扶上他的时候,就浑身一颤。那手腕好似比他这具身体都瘦,却是十分有力。白皙而瘦削的手指隔着衣料,透着浅浅暖意。皆道美人冰肌玉骨,这样的肌肤,这样的手指,合该是温温凉凉,仿若流水,却是没想到会是这番温热触感。而且,他觉得这般触感很不错。这样温暖如煦的人儿是他的夫人,想到这里,任桑榆便是淡淡一笑。
虞清溪在触手之际便知道任桑榆在观察他,只那么一忽儿便浅笑,看来他的夫君对他的感官很好。他本就对别人的看法不是很在意,可若是身边人能和睦相处,自然是最好,若是不能,他也不会过差了。他扶着任桑榆缓缓走出屋子,在檐廊下停顿了一会儿。
“看着这些,果然舒畅许多。”任桑榆道。与之前的庶子小屋一比,只得感叹,不愧是嫡子待遇!院子不知阔敞了多少,绿植鲜花也是精细照料的,看着喜人的很。阳光耀得四下一片夺目,索性有碧意浓浓的绿树,姹紫嫣红的花朵压阵,才不会眩晕了人。檐廊旁盘着树藤,枝叶繁茂,阳光从缝隙里漏下,光影斑驳,十分宜人。
虞清溪扶着任桑榆走了一段便打了回转,抬眸看到这人兴致正浓,便道:“现下回去小憩正好,接补一下气力,晚些时候再来走一圈。”
任桑榆觉得自己睡得挺多,现下走一走都觉得精神挺好,刚想说些什么,却是在这么近的距离里看到了虞清溪眼底的疲乏,所有的话语便都埋了下去,只点点头:“好的。”
任桑榆回到床上,本以为会睡不着的,却是沾床没一会儿,便睡熟了过去。在脑海陷入黑甜前的一刻,他迷迷糊糊地想起,夫人好神算!
虞清溪刚端起一杯茶水,才一个转身,便看到任桑榆已睡熟,极淡地露了个果然如此的表情,他捏了春雨拿来的纸走去外屋。
外屋就虞清溪的陪嫁丫鬟安喜宁喜在,春雨春汀轮换下去了,外头守着的春华春泽也是换成了康喜泰喜。奴仆们吃饭的时间很有限,主子用膳的时候得在一旁伺候着,等主子休息了才能轮流着去吃,还不敢多耽搁时间。虞清溪只扫了一眼,便坐下垂目思索。这“喜”字奴便是虞清溪从虞家带过来的,除了康喜其余三个都是虞家放在他身边的眼线。这些个东西放在身边也是膈应得很,得寻个时机打发了出去才是。
没多久,春雨春汀便进来了。春雨看着夫人对着礼单沉思,以为有什么不对,便上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