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我一惊,忙想拉住他,还没碰到他的衣裳,柴房里跳出一个人,把我吓得够呛。
那人也没想到我会突然出现,呆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看了我几圈,连话都说得不利索,“你你你!你就是那个株幽?”
那人年少,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大大的眼睛,透出点机警灵敏的光。左脸上有一道陈年旧疤,从耳垂连着下巴。他穿着奴仆的衣裳,手里还操着砍柴刀,磨得霍霍亮。
我保持着抬手的姿势,怔怔的望着他,而先前抬起手时猛了些,身上披着的外袍轻轻的滑落下来,噗地摔在地上。
里头两个小姑娘惊慌的捂住嘴,显然十分吃惊我会在此处。我想了想,也算是我偷听他们谈话,一时有些赧然,涩巴巴的答道:“株幽是我。”
那少年听了我的回答,噎了下,反变得有些不自然,看了我几眼,脸色奇奇怪怪的不知在想什么。
池临捡起我的外袍,重新搭在我的肩上,口气不善的冲着少年道:“一个小小的杂役,竟在人背后嚼舌头根子,王管家是怎么管教你们的?连主仆之道都不识?”
少年一听火了,指着我哼道,“他算哪门子主子?不过是王爷万千男宠中的一个,说句你家‘主子’不喜欢听的话,在王爷的男宠中,他连那素林院最不得宠的陈公子都比不上。何谓男宠,就是玩完一个便可丢一个,至死也没人稀罕!”
“噌”尖锐一声,我眼前一花,很快的功夫,便见池临拔出匕首,架在少年的脖子上。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的,池临直直的瞪紧少年,“再乱说一句我杀了你!”
那少年一愣,似乎有点不可置信,手下意识的握紧了砍柴刀,下一瞬手稍稍放松了点,两眼瞟了脖子边的匕首一眼,脸上露出些不满,却又不想妥协,转而瞪向我,不说话了。
我着实吃惊了一番,池临并不像是容易动怒之人,怎少年一句话便激得他如此,虽说与我有关,但我与他在南风馆的几年,什么难听话没听过,于我仍无动于衷,何况与他丝毫无干系。
莫非说他这反应是在“护主”?我想了想,自嘲笑了。
那少年说得对,我算哪门子的主子,我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我拉紧外袍,“池临,放开他。”
池临回头望我,“公子!”
我转身背对他们走了一步,“我有话与你说。”
我看不到池临的表情,一会儿听得衣袖摩擦过的声音,接着那少年便大大咧咧的高喊,“你看看,还是他明白事理……”下半句还没出口,脸上挨了一拳,柴房的小姑娘们惊得叫起来,我偏过头,少年愤愤的指着池临,腮帮子红了一圈,“好小子,我记住你了,你小心点,我随时会找你报着一拳之仇……哎呦……”他□□声,立马捂着腮帮疼得拧紧了眉头,看来池临下手不轻。
池临斜眼瞧他,冷声道,“池临奉陪到底。”遂跟了上来。我暗地摇摇头,无奈地走出这地方。池临自进了王爷府,心绪乱了许多。我不免要想,将池临带入这趟泥塘,究竟是对是错呢?
还是……果然……他想要的是自由?
沿着青石板走,倒能细细品味出无人居别有一番风味。事实上无人居并没有如其名萧条破败,反而同老王所说的一样,十分清幽,使人不知觉心境放开,不拘泥于凡尘事物,确不失为静以修身的地方。
如此好去处,不知那二王爷是否曾留意到。此番我答应为男宠,若一早得知王爷就是二王爷,打死我也不会来。现今只巴不得离他愈远愈好,这无人居鲜少人烟,倒正合我意。
我们一前一后,转过回廊,走过石板小径,小径的尽头有一亭子,挂着一牌匾,上面镶着‘誉满天下’几个大字。亭内桌椅俱全,桌上摆放着一棋盘,白子步步被围堵,一眼看上已成穷途末路之势。
但用心一看便可察觉,白子气数未尽,仍有路走。
我执起白子,思虑片刻,将白子放入棋局之中,想想自己,何尝不像这棋子,退一步被通杀,进一步前途未卜。
“池临,若能选择,王侯将相与平民,你选前者还是后者?”
我回过神,指间另执棋子摩擦,冰凉圆润的棋子在我手指中竟是温热的。
池临伫立片刻,呆滞的望着棋盘,脸色错综复杂,“若能重头再来,只望能位居人上,王侯也好,将相也罢,总比当一个任人摆布的平民要好上千百倍。”
我笑了笑,手掌倾斜,棋子滑落到棋碗,发出清脆的声响。
“若我能选,我宁愿当一个平民,名利权势便如流水,手再大,也抓不住它。”
“可是公子,无权无势,一旦进入绝境,该如何救自己与在意之人?”
我想了想,“勿陷囹圄,旁观自清。”
他却哼笑道:“公子说得明白,却不曾悟得此理。”
我静立无语,他这是在暗示我立足此番境地却安危不知么?但我已然不想退,也没办法退了……
“池临,几年前我与你说过一句话,如今,我依然是那句话……留得青山在,龙潭与虎穴于我又有何差?像我拖着这孱弱之躯,不过能走一步是一步罢了,可你却是不同的。”
我揣紧袖子,搓了搓手。出门时没带暖手炉可真是失策。“你想要的自由,我会给你……”
但位居人上,我是无能为力。
我抬头瞧了瞧天色,“不早了,回去吧。”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