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觉得不妥,便忍不住下意识地维护这个人。
他本该是恨极了他的,可是为什么,终究像有了血缘羁绊的弟弟一样,舍不得看他受到半分委屈和不公。
“还有,你不用生气的,他没骗我。”他轻轻拽了拽张起灵的袖子,“跟他们说吧,你叫什么。”
张起灵的嘴张了张,没有发出声音来。
“没关系,你说吧,”吴邪垂着眼,语气温柔得快要掐出水来,“就像你之前跟我说过的那样。”
然后他终于听到了,那个名字慢慢地从男人的喉咙间溢出来,模糊成破碎的音节。
像凌迟一样,一片一片地剜开他的心。
“…… ……张起灵。”
原来啊,他的名字叫做张起灵,吴邪一直在找的那个张起灵。
可是当有一天他终于忘掉张起灵而爱上齐羽的时候,这个人却告诉他,嘿,我一直都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他喜欢过很多人,张起灵是一见钟情中微不足道的一个;他却只爱过一个人,齐王八蛋是不可替代的唯一。
可是他真正爱上的这个人却亲手编织了一场盛大的谎言,然后把它一点点剥开,把真相血淋淋地放在他的眼前。
那么以前每一次自己说齐王/八蛋我喜欢你的时候,在张起灵的眼里,在陈雪寒的眼里,在所有知情的教官眼里,自己是不是都像小丑一样又蠢又好笑?
“对,他叫张起灵。”
吴邪的眼睛在哭,可是脸上却在笑,“叶成哥,他早就跟我说过啦…… ……跟我说过的…… ……”
为什么到了现在还要维护他?为什么不直接把所有的真相告诉自己的中将老爸?轻则处分,重则可以断了张起灵整个军人生涯的仕途发展,他有太多的路可以选择,却偏偏选了最让自己难受的那条。
因为啊,
他终究舍不得。
爱这个人已经成了本能,成了身体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看来,小邪和你们之间有一些误会。”
一直没有作声的中将在这时终于开口了。吴一穷是何等的阅历,虽然只听了个大概,但也基本猜出了关于张起灵名字上的蹊跷,但首长毕竟是首长,纵是此时再为儿子的难过心疼,表面上也是不会轻易暴露喜怒的。
“叶成,去看看小邪的行李有没有需要带走的。”他吩咐完这头,朝吴邪招了招手,放柔声音安慰道,“跟爸先回去好好休息几天,有什么误会到时候再说吧。”
吴邪耷拉着头,就像什么都不关心了,只剩下一个还会说话的空壳。
“好。”
他走了两步,停下来,好像稍稍回过了神,“爸,你先走,我马上就来。”
包括陈雪寒在内,所有的人都退了出去,偌大的会客室里只剩下吴邪和张起灵两个人。
“齐王…… ……”吴邪一开口,随即又自嘲地笑了,有些称呼叫得久了,已经变得像呼吸一样自然,变得和血肉融为一体,“张队长,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他是累了,真的累了,从头到尾他都这样傻乎乎地站在戏台上,然后自娱自乐地演了一场滑稽的独角戏。
而张起灵却连一个解释也不愿意给。
“你是张起灵。”
…… ……
“死去的是齐羽。”
…… ……
“我和齐羽长得一样。”
…… ……
“齐羽是你不可替代的副队。”
吴邪断断续续地说着,说到最后,终于苦涩地闭上眼睛,“张队长,是不是从始至终你都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
连空气都静止了,只有墙上的挂钟还在走动,只有时间还在走动。
吴邪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只知道冰凉从脚底一寸一寸爬上来,漫过颈间,捂住耳鼻,让他濒临窒息,让他再也无法呼吸。
“我知道了,”他垂下头,颓然地笑了,这笑容几乎要滴出血来,然后轰然塌陷,“我不会再缠你了。”
吴邪一步一步地靠近,最后停在张起灵的面前,闭上眼,轻轻地触上男人的唇瓣。
无关□□,更像是汲取温暖。
再然后,将这份温暖永远地封存。
“齐王八蛋,”他低声喃喃道,不知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眼前的男人听的,“我以前真的很喜欢你。”
只是现在,不敢再喜欢了。
不是不愿,而是不敢。
吴邪走了,没有同菜鸟们告别,也没有带着任何一件行李。他还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绊不住脚的小三爷,像他一直以来的性子一样,敢爱敢恨,果断狠绝,关上车门,连头也不回。
这三个月做的所有傻事都像一场梦一样,而如今,也终于该醒了。
推开房门,张起灵还在屋子里,陈雪寒抽开椅子在他旁边坐下,陪他一起沉默。
良久,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不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