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子像是锉刀刮过,胡樾嘶哑道:“多谢。”
那太医叹了口气:“少爷不必客气。您正发着高烧,身体又虚,还需珍重,万不可见风受凉。”
胡樾笑着点了点头,抬眼看向站着的那人,涩声叫道:“师父。”
邓扩没有应下,只是与太医点了点头:“有劳。”
太医收拾好东西,看着胡樾叹了口气,背上药箱离开地牢。
太医走后,牢中只剩他们二人。
邓扩紧紧皱着眉,看向胡樾,目光复杂。
胡樾迎上邓扩的眼神,神色平静。
半晌,邓扩终于开口:“你,你可知陛下已经驾崩?”
胡樾没有什么惊讶的神色,只道:“此事突然,想必师父这几日也是焦头烂额。”
“陛下驾崩,你知道?”
“猜到了。”胡樾长出口气,低头说,“地牢也并非与世隔绝,只言片语也能猜的差不多。”
“现在外头怎么说我,我也能想到。”他顿了一下,“只是让家人承受非议,到底还是我的过错。”
“师父,”他抬头看向邓扩,“你信我吗?”
邓扩没有说话,胡樾却忽然笑了出来,“你信我。”
“你今日出现在此处,也算让我在这倒霉的几日中有些喜事。”胡樾皱着眉慢慢撑着坐起来,“外面形势如何?”
邓扩道:“去往西北和草原的两队人马都未归,怕有变数,暂时密不发丧。”
这倒也能理解。胡樾道:“有太子殿下坐镇,想必朝堂暂时还能稳的住。”
“只是表面平静罢了。”邓扩却道,“前些日子落井下石的人,如今个个都心虚着呢。”
“他们自以为揣度的了陛下圣意,便肆无忌惮起来——说到这个,二殿下近日如何?想必此番情况,也由不得他躲懒了。”
邓扩却皱起眉头,“你不知道二殿下出城巡营?”
胡樾莫名其妙:“我在这里怎么会知道——”他说着突然明白过来邓扩的意思,话音一顿,“他什么时候去的?”
“你入宫的前几日他便已经出发。”邓扩表情严肃,“他没和你说过?”
胡樾苦笑着摇头:“当日我会进宫,便是有个小太监自称是秋眇宫中的人,说要来请我,我才放下戒心随他去。如今想来,竟是早就被人设计好了。”
这个局,他心里明白是皇帝的手笔,但邓扩却不明白。
胡樾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把事情透露出去。
心中思索不定,他又突然想到另一事:“容妃呢?当日她也在场。她如何说皇帝被刺这事?推到我头上?”
“就是因为她,太后才认定你并非无辜。”邓扩道,“她被匕首刺入腹中,太医救了好些时候才保住性命。那匕首当时就在你手中。”
胡樾气的笑了:“我当时已然昏迷不醒,便是自导自演一出苦r_ou_计,我也抵赖不得。”
邓扩顿了顿:“她……当时腹中怀着孩子。”
胡樾的表情一顿,难以置信的看向邓扩。
文书
逐水阁。
房中燃的香料很暖,略微抵消了些药汁的苦涩气味。
容妃躺在床上,身侧云裳坐在床边,手里端着一碗药,轻声道:“娘娘,醒醒,该是喝药的时候了。”
床上人微微动了动,容妃缓缓睁开眼,不经意间拉扯到伤口,脸色立刻一白。
云裳看着不忍,容妃却只是皱了下眉头,便要撑起身子坐起来。
“小心!”云裳赶紧扶着她,“别起来了,小心伤口裂开!”
“无妨。”容妃提着口气坐起身来,从云裳手里接过药一口气喝完,苦的舌头发麻。
云裳担忧的看着容妃:“太医说您伤的太重,起码得卧床十日,还得仔细照看着伤口。等过几日换了药,刀口处还得发痒。”
容妃却神色淡淡,似乎说的并非自己一般,只道:“帮我换套衣服,再梳个妆,我要出去。”
“娘娘身体现在这情况,如何能起身出门?”
“去吧。”容妃闭上眼,“我等着。”
云裳还想再劝,最后却只能住了嘴,叹口气听从她的吩咐准备。
腹上用纱布紧紧的缠着,容妃扶着云裳,从床上下来,坐在妆镜前,让云裳替她梳妆。
脸上只有一片失了血色的苍白,云裳手指沾染一些胭脂色,轻轻的抹上一层,看着才稍好一些。
外头天色渐渐变暗,容妃站起身来:“陪我到勤政殿走一趟吧。”
勤政殿自从皇帝驾崩后就没有人再用,这几日太子处理事务都在尚贤殿,与勤政殿一东一西,离得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