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有正事。
胡樾一手抓着瓜子,咔吱咔吱的嗑,腿上放着个托盘装瓜子壳,一堆一堆的。
瓜子嗑的很有节奏,身旁的人拿着书却丝毫没受影响,胡樾没管花樊,只看着前头赶马车的青年,一脸严肃:“朔舟。”
朔舟心里一咯噔,茫然回头。
胡樾说话和嗑瓜子两不耽误,“你是不是有什么其他心思?”
“啊?”朔舟被问的一懵,“什么心思?”
他表情迷茫不似作假,胡樾放下瓜子,拍拍手上的灰,抖抖袖子就要往边上一歪,然后……就被一只手拦住。
胡樾看向花樊,就见花樊视线依旧放在书上,手却揽着他的肩,不让他扭着坐:“小心扯开伤口。”
“没事,我就换个姿势,”胡樾揉了揉腰,“总是这么坐着,刚才腿麻了。”
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可不比以前。坐一会儿马车就腰酸背痛起来,累的不行。胡樾怕花樊担心,没说出来,但也总是想动了动,略微缓解一下。
花樊合上书,“累了?”
胡樾心里龇牙咧嘴的叹气,面上却摇头道:“还好。”
花樊不由分说,将人揽入自己怀里,“累了就靠着我,舒服些。”
“哎呀,真没事!”胡樾赶忙从他怀里钻出来,不赞同的瞪着花樊,“你的肩!”
花樊道:“放心,没事。”
“我刚才也说没事,你怎么不信?”胡樾气鼓鼓的瞪着他,过一会儿突然道,“不行,你给我看看。”
他说着就要伸手去拉花樊的领子,花樊没有反对,就这么让胡樾把领口扯开,露出里头缠绕齐整的白布。
布上没有透出红色的印记,胡樾终于放了心,将花樊的领子整理好,又嘱咐道:“别随便动啊,你这个伤口深,要慢慢恢复。”
花樊听着胡樾絮絮叨叨,表情没什么大变化,眼神却柔软的不行。
朔舟:“……”所以,刚才叫我是要干嘛?
他只觉得自己在发光,简直没眼看下去。
胡樾关心完身边人的身体,余光一扫,这才想起来似乎是冷落了某位小可怜,遮掩的清了清嗓子,继续接着方才的话题道:“你是不是对弗墨有意?”
不鸣则已,一鸣就是个惊天大雷,朔舟被惊的一愣,差点从马车上掉下去。
胡樾似笑非笑,还在等他的表态。
“胡少爷莫要拿我打趣!”朔舟心里叫苦不迭,也不知何时惹了这位祖宗,“我如何就喜,喜欢他了?”
“真没有?”胡樾露出迷之微笑。
“真没有!”
“是吗?”胡樾哎哟一声,“我突然想起来,当年在归云山,弗墨心心念念的想着人家执书,还托我去帮忙撮合。”
“……”执书不是去年就已经嫁人了吗?
但朔舟也只是在心里想想,不敢轻易搭话。
胡樾眯着眼笑,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容渐渐淡了下去,一挥手让朔舟继续驾车,他往后缩了缩,靠在花樊肩上:“有的时候想起往事,真如大梦一场。”
花樊淡淡道:“你才刚及冠。”
“难道你不觉得?”胡樾反问。
“梦吗?”花樊笑了,“我的往事本就是梦。”
那些年里,这些惨烈至极的场景每夜纠缠着幼小的他,摆脱不得。
好在如今都过去了。
他最终还是等到了梦里的那袭白衣。
胡樾也想到这事。握住花樊的手,他轻声道:“若我当时能早些来……”
“不必,”花樊转头看着他,认真道,“你能出现,就已经很好了。”
他眼眸中装着自己的影子,胡樾看了一会儿,撑起身子,在花樊唇上印上一个轻浅的吻。
这个吻单纯且郑重,如同一个誓言。鼻息交错间,胡樾退开些许距离,“我知道你想做什么。”
花樊顿了顿:“舍得吗?”
胡樾笑着叹了口气:“当然舍不得。”
趁着花樊脸色还未变,胡樾慢慢悠悠的将后一句补齐:“舍不得你。所以,我陪你。”
——
千溪谷地处西南深山,环境清幽,最适合静养。
花樊的伤好的快,每日金贵的疮药一层一层的上,一月不到,伤口已是好了大半。
磨人的是胡樾身上的毒。
七日散,过了七日便无药可救。他当时被狠拖了几天,侥幸留得一命不死,想要将毒彻底拔除,也不是易事。
连商安慰弗墨时说的云淡风轻,其实几人心里都明镜似的,只是不说出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