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大门不需要先去禀报,一群乡绅拥着杜老爷已经等在了大门口,甚至还挂了两串鞭炮,随着襄湘下车鞭炮声就‘噼里啪啦’响了起来。
“钰儿,你回来了。”杜老爷颤巍巍的走下石阶,那神情当真是游子多年未归,老父亲一见之下心情激动不已。
一个一身蓝袍子的乡绅跟在杜老爷身边劝慰道:“允连兄莫要如此悲伤,否则贤侄定会自责不已。”
另一个乡绅也神情悲戚,仿佛被眼前父慈子孝的情景打动,以袖颜面道:“没错,没错,今日是贤侄荣归故里的好日子,允连兄莫要引得贤侄不自在,快快让贤侄到屋里入座才是。”
杜老爷上前拍拍襄湘的肩膀对一众人道:“是我好久未见钰儿,心中思念,倒是惹的诸位好友见笑了,今日是我儿回家的好日子,诸位一定要赏脸留下来喝酒。”
蓝袍乡绅立即拍马屁道:“父子天性我等怎会笑话?贤侄如今如此出息,我等羡慕还羡慕不来。虽圣人有云:‘父母在,不远行’,然则贤侄为报效国家之故远离家中父母,此番大义也是允连兄教导有方,更能体现出允连兄的节品,我等就趁着允连兄和贤侄父子重逢之日,厚着脸皮来讨杯酒喝了。”
襄湘心里翻了个白眼‘谁是你贤侄?’,面上却笑眯眯的对那蓝袍乡绅还了个礼,跟在杜老爷身后进了宅门。
因为是冬季,所以宅院里一片苍苍的暗绿色,一别五年却没什么大的改变,他就像一个行动迟缓的老人,享受着他自己的春夏秋冬、荣辱不惊,看着宅子里的人出生、长大、老去、死亡。
襄湘一进大厅便入了宴席,大厅里烧着炭火,有些热。襄湘随杜老爷坐在圆桌的主位上,其余是乡绅依次排开,杜良默坐在次席陪酒。女客的宴席桌上,二姨太赫然和大太太分庭抗礼,一同坐在主位上,其余女客均是乡绅们的家眷,杜老爷的姨太太们并未上桌。
酒过一旬,蓝袍乡绅起身敬了襄湘一杯酒,然后好奇的问道:“贤侄如今可是在廖部长处高就?”
襄湘道:“我只是部不上高就。”
蓝袍乡绅道:“贤侄谦虚了,如今国民党在整个广州建立了政府,赶走了陈炯明,大势所趋必将风云迭起。贤侄在廖部长身边,前途必然不可限量,以后封侯拜将指日可待,这也是我们整个云升镇的光荣啊。”
襄湘笑笑并不做声,杜老爷听了笑呵呵的说:“贤弟说笑了,犬子哪里经得起这般盛誉,小孩子不要夸坏了他。”
蓝袍乡绅道:“哪里是过誉,分明就是允连兄和贤侄过于谦虚,所谓堂堂君子,耀耀皎皎,正是我辈的楷模。”
那蓝袍乡绅姓李,乃是乡中一富绅,家中良田无数,妻妾成群,祖上清朝时当过官,所以说起话来酸溜溜、文绉绉的,一席马屁拍下来,杜老爷被拍的神清气爽,笑颜常开。只听那乡绅赞美过后话风一转:“贤侄如今也算是功成名就,只待成家立业,不知贤侄这些年在外可有妻室?”
此话一出,襄湘顿时成了席面上的焦点,所有的人都看向了他,襄湘只得憨厚一笑,摇摇头表示尚未成家。
蓝袍乡绅对此表达出了极高的兴趣,不一会儿竟然当着众人兴致勃勃的谈起了他家刚满14岁的女儿荷香,从女儿的秀外慧中说起一直到两家的家世渊源,话里话外都透漏着想要联姻的意思,在座的许多乡绅脸上都露出了对他嘲讽和不屑的表情。
这时坐在末席的一个少年忽然重重的将茶杯一扔,茶水溅了满桌,众人静了下来,杜老爷看着那少年脸色一黑。
“良文!你干什么!”杜良默冷着脸朝那少年喝道:“回你房间呆着去。”
那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长相单薄,一开始襄湘还以为那是来喝酒的客人,听到杜良默叫他良文后,这才发现竟是自己的便宜弟弟,五姨太的儿子杜良文。
“荷香是要嫁给我的!这么个偷父亲小妾的东西也配娶荷香,瞧你们对着他卑躬屈膝的样子,真他妈恶心。”毕竟是个只有十五岁的孩子,生气的时候,心里的话不经大脑就倒了出来,一时间席面上人人色变,甚至有几个乡绅朝杜老爷拱拱手,便要起身告辞了。襄湘也是一愣,没想到自己这个弟弟的心上人竟然被介绍给了自己。
杜老爷脸色狰狞得像个鬼,狂暴而粗野,他朝杜良默使了个眼色。杜良默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向杜良文,没等杜良文开口说话,重重的一巴掌已经打在他脸上。那一巴掌打的着实用力,打得良文摇摇晃晃,一头掀在地上,几个仆人上前抬了他出去。再没第二句话,杜老爷和杜良默笑着起身对众人赔了不是,只不过这个小插曲到底惹得众人背后偷笑,好好的一个接风晚宴也草草收场了。
晚上二姨太在襄湘房里将五姨太和杜良文骂了个狗血喷头:“我们钰儿看在我这个当娘的面子上,好不容易愿意回家了,他们这些小人就是看不得我好过,非要整出些事情来,难道还想把我儿子再赶走了不成,这次的事情没那么容易结了,我非收拾他们不可。”
襄湘说:“你过去不是总教我要忍吗?我看你也消停些,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二姨太哼道:“那是过去,现在我儿子在外面出息了,我还忍他们干什么?”说着二姨太像想起了什么,她对襄湘说:“没想到来了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迎接你,你现在的官真有那么大吗?我只听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