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离开前,我想和这所房子,和尤金的过去好好道个别。
出乎我意料的是,这所房子并没有想象中的破败。七年没回来,它却依然保持我离开时的样子。我猜想它或许已经有了新的主人,一个比我和尤金更负责的主人。
我把手轻轻抚上木门,打算正式和它说声再见。就在这时,手心的触感突然消失了。房门忽然打开,一个年轻男人和我面对面站着,银白色的长发梳成一束垂在脑后,浅灰色的眼睛几近透明。
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涌上心头,我在脑中搜刮着对于这个人的记忆。我很确定自己曾经见过他,我放在口袋里的左手摸到了一样东西——尤金留给我的信。
“卡斯尔?”我不自觉地念出了那个单词。
银发青年毫无波澜的灰色眼眸动了动,他看着我,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三秒,叫出了一个陌生的名字:“纳撒内尔……”
在听到那个名字的瞬间,我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狠狠攥住了,接着像有一只鼓在咚咚地敲击着我的脑袋,眼前一片花白,思维也被带去远方。
那个名字似乎有魔力,因为它使我感到自己缺失了一段记忆,不是此时此地,而是某个不知名的时候,有人用它深情地呼唤过我。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这种感觉就像有另一个灵魂寄居在身体里,随时准备冲破身体取代你,而那个名字,就是解除封印所用的咒语。
“请进吧。”年轻人说,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看来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一片雪花落了下来,落在卡斯尔向我伸过来的手上。但是没有融化。
“已经下雪了。”他用灰色眼眸看了看天空,“我们等你很久了。”
我们?这里除了他还有别人?难道是尤金?
他像是读出了我的想法一般点点头:“他也在等你。”
我无法掩饰自己的激动快步进到了屋子里。卡斯尔在我身后不紧不慢地关上了门。
顺着楼梯跑到二楼,我下意识地打开了尤金的房门。房间里没有任何人,空荡荡的,就像我离开的那天。
“他不在那里。”卡斯尔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双手抱臂,倚在门框上,“我带你去地下室。”
我不能否认,很久没回到这里,主客关系已经转变得这样快。我像一个焦躁不安的客人,而卡斯尔更像这里真正的主人。他握有主动权,就像催眠一样,这里所有的人都要听从他的引导。
在他的带领下我来到了和尤金曾经疯狂过的地下室。我想起之前尤金送给我的玫瑰棺材,鼻尖似乎闻到了淡淡的玫瑰花香。
地下室正中间,一口敞开的漆黑棺材里躺着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
我走过去,看清了他。正是我失踪的哥哥,尤金。他几乎没有变样,只是脸色看起来比离开时更加苍白。我俯下身,伸出一只手抚摸他的脸,呼唤他的名字,希望他能醒来。
“你叫不醒他。”卡斯尔说。
“发生了什么事,他为什么会沉睡?”
“他骗了你。”卡斯尔看着棺材里的尤金,缓缓说道。他用尖牙咬开手腕内侧的皮肤,把滴着鲜血的手递到尤金嘴边,艳丽的红色立刻染红了尤金的嘴角。然后那些血就像是有生命一般迅速被尤金吸收了。
棺材里的人突然咳嗽起来,剧烈的咳嗽声在空旷的地下室听起来有些骇人。尤金猛地睁开眼,像是回光返照一样,紧紧抓住了我的手。
“米洛……”他微笑着看着我,“你终于愿意回来了。你肯原谅我吗?”
他的手很冷,就像外面正在下着的雪。他问我是否愿意原谅他。
“那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我说,“我来找你,我们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不……”他的声音忽然颤抖起来,“那全部都是我的错。我不是在布朗城堡附近遇到的卡斯尔。我到了伦敦之后大病了一场,就在上帝将要带走我的时候,卡斯尔救了我,让我得以继续以吸血鬼的身份活下去……我骗了你。”
“这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我轻轻握紧了尤金的手。
“我还骗你和我上\床。”他痛苦地闭上眼,似乎是在回忆一件不堪回首的往事,“还对你做了那样的事。”
他和我一样对于那晚发生的事情一直难以忘怀。我低下头,用鼻尖轻碰了一下他的手指:“我是自愿的。”手上的力道突然加大,尤金嘶哑的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是我骗了你……人类被吸血鬼初拥时会产生类似*的幻觉,不管对象是谁……他都会……”
尤金忽然不再说下去,手也渐渐松开了。我的指尖一麻,寒意渐渐遍布了身体。我的身体发冷,灵魂却烫得发疼。我一直以为我和尤金之间有一种牵绊,正是这种牵绊让我们跨越了兄弟之情,当我终于打开心结,把身体奉献给这份感情时,这一切却全都是错觉!
“我一直在利用你的感情。你对我的爱从来都不是我对你的那种爱。我已经饱受这种爱的折磨,却依旧自私地要拉你下水。”尤金挣扎着从棺材里坐起身,“我利用你的愧疚、对我的关心一步步错误地引导你,只期望你能给我一个回应……”他忽然侧过头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手指紧紧抠着棺材边缘,指节发白。
红色的血液顺着漆黑的棺材边缘流下来。不着痕迹的色差我却看得一清二楚。
尤金凌乱的金色长发紧贴着脸,我掰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