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脚步忽地一顿,又沉下心来想了想。
先不论一两个月前他们还在前往苗疆之路上,做不了什么,便是论及现下,凤璇阳与他分别不过短短几日的时间,且凤璇阳行走的路子与这里完全是东西两个方向,即便他当真有时间赶在自己到来子呜前,前去江花剑派杀人,那么其余的门派掌门之死又该作何解释。
龙倾寒的心绪早已乱成了一片,打成了一个个的死结,一旦触碰上凤璇阳之事,他总是不能淡定自若,屡次生出烦躁之感。可是他再这般乱想下去也不是办法,思虑片刻,他便向路人打听了江花剑派的所在,赶了过去。
行到江花剑派的门口附近,他犹豫了一会,便闪到了一个隐蔽的角落,取出先前在洛羽尘那求来的人皮面具,戴到脸上,又换上了一套较为普通的白衫,穿戴整齐后这才稳当地过去。
走到派门口,只见门匾门柱上悬挂着白绫,连个守卫之人都没有,大门敞开,里头丝缕啜泣声接连不断飘忽而来。
龙倾寒试探性地执手叩击了门环,然而久久却都无人来迎,他犹豫了半晌,当即便抬步走了进门。
他一边走一边看望四周,发觉派里头冷冷清清的,甚少有人走动,即便偶尔瞧着一个人影,却也是快速地恍惚而过,立时不见了踪影。
无人接引与问路,无奈之下,他只得沿着那哭泣声传来之处,一路走去。这路上不时地遇上几个家仆,可却无人因他这陌生人的到来,而上前盘问,宛若未见着他一般,从他身边擦肩而过。他们每一个人都是面如死灰,双眸毫无神采,似乎掌门一死,这剑派便失了精魂,没了生气。
疑惑之余,步伐走动间,龙倾寒便来到了一处大殿之外。
只见大殿外站着许许多多的人,一身缟素,面现沉痛,双眸无色。
接连起伏的哭啼声从殿里头传来,龙倾寒走了上前,方要仔细查看,却见有人把手一拦,拧紧了眉头问道:“阁下是何人,瞧起来并非我派弟子。”
龙倾寒一顿,拱手答道:“在下乃是天剑宗的弟子,先前应宗主之令,前来子呜办事,恰巧路过听闻贵派掌门遭人暗杀之事,心生悲痛,故而前来吊唁。”
“天剑宗?!”乍一听到天剑宗之名,那人脸色唰地一变,怒道,“好你个天剑宗,本想去寻你们算账,却没想你倒送上门来了!你们天剑宗与九天教同流合污,暗中杀害我们掌门,此仇我必报不可!”
他唰地抽出了剑,激动地便要朝龙倾寒身上刺去。龙倾寒的眉头都拧紧了,先前在客栈听那两人所言,还是说凤璇阳杀人,自己同他有暧昧,而如今到这人嘴里,竟上升到了门派间同流合污了,流言蜚语,当真是可怕。
思绪拉回,看着这即将划上自己脖颈的利剑,他足尖一动,方要避开。而这时,一个人闪了过来,快速地执剑一挡,将那把剑打落在地。
“吴生,你未免太过狂躁!”一位年约中旬的黑衣男子厉声一喝,将拔剑刺人的男人——吴生喝退了数步。
看到黑衣男子,吴生愤愤地垂下了手,对着龙倾寒哼了一声,便没再动作了,想来,他是极其尊重那黑衣男子的。
黑衣男子收剑回身,对着龙倾寒拱了拱手道:“在下乃是掌门的弟弟,江予,阁下远道而来,本应好茶好水招待,奈何……唉,请恕在下不便招待。而方才小徒多多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龙倾寒抱拳回礼道:“江前辈客气了,在下不请自来,也是在下失礼了。江掌门,还请节哀。”
江予轻轻叹了口气,摆摆手道:“多谢。”
龙倾寒轻轻颔首,便提议要去上柱香,祭奠死者,江予点头应许了。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地走完,龙倾寒撇了一眼那棺木,犹豫了半晌,还是行到门外低声问江予道:“江前辈,在下知晓此时提出此事当是不妙,但奈何在下乃是天剑宗的弟子,武林中发生如此大事,既然见之,在下自然得向盟主回报,请他予夺。是以,江前辈莫怪在下无礼,实是公务在身,因而不知这掌门身死之事,前辈可否告知一二。”
“这……”江予脸色有些微变,抿唇犹豫了半晌,还是将掌门死亡之事告诉了龙倾寒。
却原来几日前的子时,江予他正待熄灯歇息,忽地闻到兄长房处有打斗声传来。
他急忙赶了过去,恰巧瞧见了一个红衣男子举剑刺向掌门,正中心口。惊愕之下,他匆忙冲到兄长面前欲杀凶手,岂知红衣男子跑得贼快,他也只得隐约瞧到那红衣男子额上的红莲,其余面目都未能瞧着了。他急忙派人去追,可惜都追及不上,而他的兄长,早在那一剑刺入腹中时,当场殒命。
依着江予他的亲眼所见,他确信杀人者必是凤璇阳无疑。
闻言后,龙倾寒眉头越皱越紧。他是最了解凤璇阳的,凤璇阳做事绝不会如此马虎,即便是要杀人,也绝不会自傲到穿着如此醒目的红衣来刺杀,再者凤璇阳武功高强,江予到来时,他岂会毫无察觉,甚至让对方瞧着了自己。可是,方才江予说话时,虽是平淡的赘述,但他其中蕴含的口气,似在隐隐暗示,若是自己替凤璇阳说话,他便会将天剑宗视为九天教一派的。
龙倾寒的双唇抿紧了,如霜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内心正承受着难以言喻的震颤。
他忽然想起复生前,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凤璇阳开始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