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陶钧又成了崔府的常客,时常拿些问题来请教安永。守孝的日子枯燥且漫长,安永也很高兴能有这个朋友时时拜访。转眼秋去春来,三年孝期的头一年已过,安永终于可以不用再住棚屋,搬回了自己原先的庭院。
为这事最高兴的就数冬奴了,就见安永搬回庭院这天,他一边跑进跑出整理着被褥,一边喋喋不休地唠叨着:“公子您可算是搬回来住了,那棚屋里夏热冬寒,害您三天两头生病,我和昆仑都担心得要死!”
安永微笑着坐在一旁,听着冬奴已经变过声低沉沉的嗓子,突然冷不丁地开口:“今年你已经十七岁了吧?我记得在盛乐城的时候,你提过你喜欢小鸾的,要不要我为你做主……”
“不要!”冬奴立刻叫了起来,一张脸刷的一下涨得通红,“公、公子您还没娶妻呢,冬奴岂能那么没规矩……”
“我是因为有孝在身,你却何必耽误自己?”安永有些好笑地看着他。
“那,那昆仑还没娶呢!”冬奴又指着一旁的昆仑奴嚷道,昆仑奴听不懂他的话,只是憨憨笑个不停。
安永看着昆仑奴,却是有点为难:“只怕府中没有姑娘肯嫁给昆仑奴呢。”
“这就对了,”冬奴立刻如释重负地坏笑道,“我已经认昆仑做哥哥了,他不娶,我也不娶!”
安永拿这小子没办法,笑了一会儿便将此事搁下。这时却有一名小婢来到帘下,望着堂中禀报了一声:“公子,府外来了一位客人。”
冬奴听见堂外的呼唤,连忙丢下手中活计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见他拿着一枚名刺走进内室,笑着呈给安永:“公子,是陇西李家的人来拜访您了!”
“陇西李家?”安永接过名刺,看见上面写的名字,略略吃了一惊,“竟是那位李琰之,快快有请。”
说罢他飞快地整理了衣裳前往客堂,等赶到堂前时,刚巧看见李琰之牵着自己的儿子从廊下走来。
“今日贸然来府上打扰,是李七冒昧了,”李琰之站在一廊藤花下望着安永,双眉微蹙着,不见一丝笑容,“我昨日刚到新丰,就想着来贵府探望,却不料崔三你正在孝中……”
“不妨事,”安永立刻微笑着走上前,将李琰之父子二人迎入堂中,落座后才别别扭扭地开口,“李七你……别来无恙?”
他实在是不习惯如此亲昵地称呼一个陌生人,所以语气无比的生硬。
倒是李琰之不以为意,很自然地接话道:“自从两年前一别,我走了一趟西域,直到如今才重返中原。这一次之所以亲自押运货物到新丰,一来是犬子想念直勤,冀图上京一见,二来也是感念崔三你的恩义,专程来府上致谢。”
安永立刻在座上惶恐道:“我又没做什么,谈何恩义。”
“当日你收留直勤,又领他上京寻父,于我李府自然是有一份恩义的。”李琰之笑道,这时坐在他身旁的小郎君偷偷拽了拽他的衣角,李琰之会意,用羽扇拍了一下儿子的脑门,这才道明来意,“只是我这不成器的儿子,成天还惦念着直勤,不知崔三你可有办法让他们见上一面?”
安永听了李琰之的请求,顿时觉得有些为难,犹豫了一会儿才喃喃道:“不瞒你说,这一年我守丧在家,并不清楚直勤的近况。你与小郎君若不急着离京,不妨留在我府中作几天客,容我找人打听打听,看可有机会找到直勤见上一面,不知你意下如何?”
“如此真是再好不过,多谢崔三你费心了。”李琰之立刻笑着答应,一双明亮的眼睛里清光闪烁。
这时冬奴已经烹好了茶,正笑吟吟地为客人奉茶,却不料廊下又走来一名小婢,径自低着头向堂中禀报道:“公子,陶侍郎来了,正在外庭等着见您呢。”
安永一怔,立刻向李琰之告了声罪,正想安排冬奴领着李琰之父子去客苑时,李琰之却在座上开了口:“这会儿上贵府来的,莫非就是工部的陶侍郎?”
安永没想到李琰之突然会这样问,愣了片刻才点点头。
“素闻这位陶侍郎为官清正、高风亮节,李七已是久仰了,”这时就见李琰之望着安永,满面春风地笑道,“崔三你若不介意,可否为我引见引见呢?”
安永觉得李琰之这个要求有些奇怪,可想想又觉得没什么不妥,便只得点头应允:“好……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