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临砚好奇,禁不住也跟过来探头去瞧。
自己的字迹他自然认得,上书致谢家前宗主谢临渊,大意无非是邀请这谢家来观礼蓬荜生辉云云,礼数周祥,无一不妥。
而另一封……
一样的帖子封面,一样的字迹,一样的内容,唯一不同的,竟是新郎官的名字,由“陆言”生生改成了“勾陈上宫天皇大帝”!
“勾陈虽下凡后行事低调,但也容不得这般糊弄……今日趁众位在此,良辰美景,机会难得,不若便把本帝的婚事一同办了,请大家吃个酒,讨点喜气如何?”
那人印象中似乎不会这么笑,对着人笑,还是这么多人。
不过那笑容下隐藏的怒气爆发的前兆,他是看得一清二楚,默契似的,那人也一把看了过来,视线定在他的身上。
“你说你跑什么呢?”
骨节分明的手将挂在婴儿脖子的血红玉佩托在手中,正中一个雕刻精良的“砚”字。
“你定亲的玉佩是亲自给我的,咱们可不能这么就算了……我是不介意你玩这种游戏,可你说你我孩子都有了,还跑来跟人家成亲,不惜被娶……图什么呢?我就那么可怕?他就那么好?”
陆言猛地回头,瞪着他的眼似能喷出火来:
“你说你的玉佩在落水的时候就弄丢了?!”
他听着这一切,茫茫然摇头:“我不知道……”
“你什么都说不知道,把什么事都推给旁人么?!”
陆言一把抓过他就吼:
“凭什么我陆言一娶亲就要有人来搅乱,凭什么当年我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说服我爹去你家提亲,你却要跟着那没心没肺的裴元峥远走高飞!”
下一秒,陆言却被无形的劲气撞开,松了禁锢他肩膀发疼的手。
“敬之,这样的人你还跟着做什么?”
那人不知何时到的身旁,一手抱着婴儿一手揽着他,笑得自负:
“跟我回紫微宫……要是你不喜欢,那咱们就在这凡间多待些时日,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我陪你~”
说完,揽着他转身就要走。
“沈临砚!”
陆言狠狠一喊,他愣了愣,定住了脚步,那人皱眉,想要强行带他走,他却转身,看向身后重伤不轻,仍坚持站起来的陆言,心底轻震。
“我一早就知道你的字和勾陈大帝的字相似,但我知道,你不是他……之所以不惜重金也要收集勾陈大帝的墨宝,我无非是想引起你的注意罢了。”
“当年我努力了,与你擦肩而过我认……可我不能接受这些!你明明回来了,上天可以让你忘却所有,这桩婚事我争取到了,你也点头首肯,可为何偏要这时候……”
那人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
“也就这点能耐,一些破事算什么……”
“你!”
陆言被激,猛地化作一尾体型颇大的青狐,低吼一声就朝那人冲来,携着无数咆哮着的青色火焰。触到那火焰的人道行低微的当即就昏死过去,颇有点能耐的也不免被燎得狼狈打滚。
然而就是这样冲天惊人的来势,竟被那人轻轻一个弹指,下一秒立马全部反还给了一个劲往前冲的青狐。
青狐当即惨呼一声,毛发燎得就剩层焦黑的皮倒在地上,惊得陆老爷冲上去,碰这心疼,碰哪都不合适,只得一个劲的瞪着沈临砚。
那人似乎再也没了耐心,看着陆言的眼神似要千刀万剐才甘心似的,脚尖方动,他便看见了那人指尖因了怒火爆出的雷电飞舞。
他当即反身一把挡在陆言面前,那人聚满雷电的掌离他不过寸许,生生的停在了他的面前。
“你……要护着他?”
沈临砚此刻心里乱的很,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开口:“他虽然嘴上不讨好,但他以前帮过我很多事,你不要伤害他……”
“你要跟他过?”
他看到那人撤了带电的掌心,手背青筋暴起,似乎在隐忍着什么,眼里透出的绝望和悲伤轻而易举的感染到了他,他想解释,他想拉着他的手。
然而那人却转了身,背影僵直,一把扯了婴儿颈脖上的血红玉佩,掷在地面的红毯上,完好的玉佩瞬间裂纹遍布,却仍顽强的没有碎开。
“你的东西,我不屑要!”
说罢,迈步就走。
怀里一直安静的婴儿,此刻哭的惊天动地,他哄都不哄。
那人孤寂寥落的身影就这样消失在了堂外,消失在了门口,他的心……似乎也遗失在了不知名的角落。
他是谁?
他是梦中的那个人么?
他是他忘了的……最重要最牵挂、最无法忘怀的那个人么?
可是为何他一想起这个人,心里的痛仿佛要撕裂所有的一切,呼吸不能,心跳骤停……这个人所带来的一切恨意和绝望,他再也不想回忆、不能触及。
“姓沈的都没一个好东西!还我儿命来!”
陆老爷愤怒疯狂的声音随着冰冷的寒意袭来。
“嗤!”
心口一凉,他愣愣的低头,看着那柄由后背贯-穿了前胸的剑尖,没觉着怎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