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随之而来的痛苦记忆,以及总被噩梦惊吓而醒的那段日子,就能轻易的说与他无关?
他不傻,这样一个精于城府算计且喜怒难辨的男人,太危险,又谈何靠近!
“谢临渊,你怪不得我!”
他发髻上的簪子很锋利,拔下簪子也不过数秒的功夫,可直到簪子离那人的心口仅剩半寸的空档,他只觉得喉头发甜,不多时胸口一闷,张口就咳了滩黑血,染上那人肩窝。
一双手稳稳的扶住剧咳不止的他,对上那人的眼,哪还有什么初醒时的迷蒙混沌?
装睡……
深邃的瞳映出咳得唇色惨白的自己,他愣了愣,继而一把推开,狂邪的大笑:
“你以为这样便能留住什么?你错了……这世上,就算有人告诉我他裴云峥有一天会回心转意,我也不会再信你半句,姓谢的,咱们两清了。”
说完,他握拳砸碎那屋门上泛着幽幽蓝光的结界,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
屋内,男人静静的望着寒风中不住来回的门扉,无视一地纸张纷飞掩盖下的狼藉。
一把空了的精致小瓷瓶被他紧紧的捏在掌心,反复磨裟。
随着他站起,淡淡的血色沉郁,染红了一切。
“咱俩之间,这辈子都清不了!”
……
沈临砚醒了。
直到睁开眼,他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在山中久住的洞府。
一个少年咋咋呼呼的捧着药碗走了进来,看见他坐在那,阴阳怪气的哼道:“愿意醒了?喝药!”
他接过药碗,看也不看仰头就喝,末了还被苦涩的药汁呛得不行,闷着嘴咳了好一会,还了碗恹恹的靠在那,直皱眉。
“我就说你不该在外头呆太久,羽族地盘呆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哪个狐族能像你这般大胆的,堂而皇之的还往城里跑,当什么西席先生……啧~不怕你身份识破,将你抓起来折腾?”
少年随手丢碗在桌上,自个儿往那竹凳上挪地儿,翘起二郎腿咬着根小草支着凳腿儿摇。
“也亏得我懂点医术,大半夜的被人送回来,就你一人舒舒服服的躺在那蹬腿睡得香~”
“送我回来?”他半闭的眼蓦地一眯,“谁!”
少年凳腿儿摇回来,顺势探身撑着自己膝盖,饶有兴趣的问:
“没印象么?那人说是你的旧识,多年未见了,喏~”
少年朝自己比划一番。
“一身蓝衫,长得是不错,唬着张死人脸就跟那帮混天界的虾兵蟹将一个做派,可是在意你的那小心样,看得我都艳羡,快说~他是你什么人?”
沈临砚手一抖,不慎打翻了近处案头的一个花瓶。
“你怎么回事?”少年皱眉,“从醒来你就怪怪的,再说以前也没见你睡得这么不省人事,不要命了?”
“那人……可走了?”
少年得意的哼哼:“怎么,怕我不知趣赶人走?放心,隔壁住着呢,咱这就屋子最多~”
这厢少年方说完,那边屋门就应声开了,熟悉的蓝衫依旧抢眼。
少年起身拍拍来人肩膀,夸张的语重心长道:“我姓顾,顾休云。他面子薄,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不肯说,别怪我没提醒,就他这性子,顺着才好相处,不然,这亏有得你受~”
沈临砚只轻轻的扫了那少年一眼,少年便抖了抖,即刻溜之大吉。
“你和他很熟?”
谢临渊行动似有不便,择了张竹椅坐着,轻声问。
他疲倦的闭上眼,摁着眉心,无意多言:“故人。”
“故人?”谢临渊哼了一声,“你自黄泉归来不易,跟这等山妖魑魅走近,就不怕神形俱散么!”
他闻言,禁不住一阵恼怒。
“是!在你们眼里,除了你们羽族,都是低贱一等的存在,既是怕脏了你的仙身修行,何必屈尊降贵待在这等污秽之地?奉劝你还是及早离开的好。”
谢临渊却从袖中取出个小瓷瓶,放在桌面上。
他看了一眼,随机眼眸一沉,“你什么意思?”
谢临渊忽然笑了。
他平日极少笑的,成日绷着张脸,还曾有好事者叹息空有俊颜却无情无心。
可如今谢临渊这一笑,他竟隐约觉得有些心酸的不忍,似乎那笑容背后带着一种深沉而又久远的东西,他怎么也抓不住看不透的东西。
带着他极为熟悉的从容,坚定,一贯的自负,一如相识甚久的故人。
可是那双令人移不开视线的眼,逼着他收回那诡异的思绪,再次将注意落在那精致的瓶子上,一字一句认真道:
“鬼君屋子里搜出来的,据说是你求了好久的东西,我用了。”
沈临砚眉毛一挑,不自觉得将视线轻移,“你当我这般好骗么,谢临渊。”
“是真是假,日后便知……我来只是告诉你,咱两那点破事清不了!”
他没动,静静的等着那人起身,拉开门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