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孤城侧过头,凝视着那人沉睡的颜容。
他是剑中的神,是独步武林,傲视下的子,而神应是无所求,无所欲的,心已在九之外,没有人性的情感,包括寂寞。在常人的眼里,是种无法理解的冰冷极至。
可他毕竟还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一个也有权利去享受人的快乐,人的幸福的人。的确,人生有很多烦恼和痛苦,美丽的东西总是闪即逝,可生命之所以还值得去珍惜,就正是因为它有苦也有乐,有泪水,亦有欢笑。神的境界纯净而祥宁,但也同样意味着永远的孤独和寂寞。也许相比之下,还是做个人更幸福些罢,至少,总有些短暂而幸福的瞬间,可以去享受,去体会……
叶孤城微微笑笑。也许从未有人想过,西门吹雪脸上也可以有冰冷以外的情绪,那样的冷,竟也能够变成令人清楚感受到的温暖……
而丝温暖,让人……让人……
身旁的人忽轻微动。随即合着的双目在下瞬睁开,眼底,是寒亮的漆黑色。叶孤城略扬扬眉:“醒了?”
淳厚低沉的子声线,带慵然的平和,就么在身边响起。西门吹雪略低头,就看到人正在看着他,个面容雍华纯粹的人唇角挑起个薄薄的弧度,琥珀色的的眼眸中清晰地映出他的身影,在夕阳漫迷醉的颜色中,黑发如氲,萧疏轩隽,清寒极绝。
男人仍是靠在软垫上,剑眉修目,萧睫丰唇。眼底有着沉静而柔和的颜色,唇角又挑起些许,于是西门吹雪就知道,他是在笑。
“你既已醒,我便也是时辰回去了。”人的声调清清冷冷,淡定而又和雅。西门吹雪看看色,发现已是到上药的时间,便道:“也好。”说罢,从塌上起身,叶孤城亦下塌着靴,两人同朝后苑去。
进门,径走入内房,叶孤城方在床沿坐下不久,就见西门吹雪拿药进来。他接过放在褥上,便伸手去解衣带,除下外衫和中褂,又脱xiè_yī,才拿起旁的玉瓶,揭开塞盖,倒出团略带鹅黄色的清凉膏体,用只不大的瓷盘盛。
西门吹雪眼见他用蘸药膏的软布往还未完全长好的伤处擦抹,剑眉微皱,就知他是疼得紧。能让个忍耐力极强的子也微微蹙眉头,药性之劲,可想而知。
待叶孤城将身前最后道伤口涂好,西门吹雪已又拿块软巾,沾上冰凉的药膏,坐在他身旁。叶孤城侧过身,将脊背对着他,西门吹雪仔细看遍,见那些愈合处没有裂开的迹象,才拿起软布朝上面落下。
饱蘸膏体的布巾方接触到伤口,那人便浑身几不可察地颤,随即又静默下来。西门吹雪看得分明,手上力道更轻几分,只求让他略略减少些痛楚。雪色几近透明的脊背上,淡红的痕印稀疏布着,从半寸长短直到尺许左右,约有七八条。看着些伤处,西门吹雪的眼神有如冰棱般冷冽,而其中,又夹杂着淡淡的柔和。
感觉到身后那人的动作停留在处,叶孤城略略开口,道:“西门?”
身后闷闷‘嗯’声,良久,传来人低沉的声音:“这些伤,还很疼?”
叶孤城怔怔,没想到他会问起种事,但还是回道:“无妨……其实--”
他的话下停在唇边。人从身后抱住他,却小心地只环他的肩臂,没有碰及伤处,下颌压在他的肩上,就有清冽的气息袭上来。
“你无事……实在,很好……”那人低低地叹息,然后,就是流淌着的沉默。
叶孤城闭闭眼。种汹涌而又静默的情感缓缓从心头升起,又渐渐扩散到全身,直到每处角落……
许久,身后的西门吹雪听见人低缓的声音响起,清清冷冷,又带着丝淳厚的柔和……
——“没事,都已经,过去……”
第112章 佳节
清油在雕花铜盏里袅袅燃着,绵纱灯芯晕染出整座花厅昏黄的暖意。几条长长的人影投在墙壁上,连同厅中所有的物品起,被染上淡黄色的光晕。
青年眉目清俊,穿着身月白锦衫,修长白皙的手指拨在弦上,就发出泠泠淙淙的音色。
曲弹得极好,但如果没有人在和着音律唱的话,就更好。
“东城渐觉风光好,彀绉波纹迎客棹,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笑……”
陆小凤荒腔走板地唱着乐府曲子,调色与音律之意完全背之,声线走岔,喉调促拔,颇有几分魔音入脑的架势。
花玉辰愁眉苦脸地坐着,翻着白眼忍受阵阵刺耳的歌声。他看看其余三人,却是仿佛不受丝毫影响,神情不变,面色自然,好象根本听不见几乎称得上是折磨的音调。
青年手指轻撸,终于悠悠结束最后个音,花玉辰长长呼出口气,身子慢慢放松下来。他的脸颊绯红,薄薄地染着层酒意未褪的醺然,略略倚靠着身边的人,闷闷地道:“师父……头痛……”
叶孤城微抬眉,淡淡道:“既如此,下回可还敢喝般多。”
少年毕竟年纪尚小,于是就有几分撒娇的味道,脑袋抵在人手臂上,闷声嗤笑道:“不是酒喝多头疼……是歌……听得让人脑袋痛……”
旁陆小凤听他般,却毫不在意,只顺手从小几上拿杯酒,笑道:“童言无忌……辰小子,前些日子若不是,师父怎会让痛快喝下午的酒?好没良心!”
花玉辰吐下舌头:“今可没喝多少……”忽想起什么,‘啊’地声站起身,道:“是这个时辰了!师父,咱们今晚还有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