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孤城放下钓竿,回舱中重新将外衣靴履穿戴整齐,这才拿了瓯清水,出得舱来。他将水递于西门吹雪,一边收拾了渔具,道:“正午炎热,可要进船舱休息一时。”
西门吹雪接过水杯,道:“也好。”两人于是将水桶鱼竿等物放置妥当,一同进了舱内。
木船在海面上随着水浪轻轻漾动。舱内一处,铺着一张华箬竹编制的箪席,叶孤城侧身卧在上面,微合了眼浅眠,西门吹雪亦在他旁边躺下,半盍了眸看着那寒寂疏冽的面容,渐渐便也一同睡了过去。
船外炎阳高照,舱内却是一派清凉宁静,唯闻海浪阵阵,鸥鸟轻鸣,浮生逸致,不过如此……
两双眼眸几乎同时睁开。叶孤城半抬了眉弓:“这片海域商船从不经过,莫非是外来登岛的客船……倒也少见。”
西门吹雪略略应道:“已然向此处驶近。”二人相视一眼,叶孤城方欲抬身,却被西门吹雪一手轻轻按在腰间止住,道:“我去。”说罢,起身朝舱外走出。
一条航船正向这边驶来,距二人所在的小舟仅余十数丈。西门吹雪立在船边,冷漠地看着对方靠近,面上无波无澜。
那船在双方相距七八丈左右时终于缓缓放慢速度。甲板上出现了一个长衫打扮的人,朝着这边高声道:“请教这位朋友,不知飞仙岛码头泊岸口在哪个方向?我等初至南海,实是不识得路。”
那人说话倒也客气,然而西门吹雪向来与人孤疏,况且茫茫海上,他也并不知路途,因而就不曾应出一语,便要回身朝船舱内走去。
那人见自己一番好言好语,却只得了这般冷遇,不由便生出几分怒气,道:“你这人好不通情理!我诚意相问,你却--”
“王安,不得无理。”一名青年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甲板上,止住了那人的言语。长衫人闻言,立时住了声,垂手立在一旁,道:“少爷。”
青年穿着身淡青色锦缎长袍,修眉俊目,五官fēng_liú,眉浓而不粗,鼻挺而唇薄,倒是名极出众的俊美男子。他手中执了柄玉骨折扇,微微一笑,朝西门吹雪道:“在下有要事欲赴飞仙岛拜见岛主,如若这位兄台知晓路途,还望行个方便。”
此时那船已距小舟只有三丈左右,船上人便也完全看清楚了舟上情况。那青年方一见了舟边白衣人形貌,心中就不由得登时一凛,只觉得周围温度似乎都瞬间降下来几分,竟隐隐有了些冷冽味道。他心下忽一动,顿时,一个仿佛刀锋般锐利冰冷的名字便不由自主地出现在脑海当中。
正在此刻,小舟舱内忽然有声音传出,不轻不重地响起:“你欲登飞仙岛,所为何事。”醇致低沉的男子声线,带了丝慵然的喑厚,偏偏又在音色之间,夹杂着一份仿佛深入骨髓的寒冽。青年忽闻之下,只觉心神一震,他一向素爱男风,喜得是温雅清俊的年轻男子或少年,而这声音明显是成熟男人所有,但此时听了,却直欲让人一睹这声音主人的真容。
舟上那白衣人听了这声音响起,便回身看去,与此同时,船舱口处挂着的竹帘被掀开,一个白色的身影从中步出。青年乍一看清那人形貌,顿时只觉神魄失措,心魂巨震,竟一时间说不得话来。
一袭简简单单的雪色长衫,衣面毫无纹绣,只在腰中围了条缀玉长带,不见豪奢,唯觉高华。长发结于身后,黑白相间的珠串自头顶垂下,犹衬得发如漆墨,面似冷玉。他五官究竟如何,青年竟是形容不出,唯知乍见之下,扼魂震魄,贵傲疏镌,仿若仙尊。
天下男子何等之多,风神俊朗的青年秀俊,气宇不凡的世家子弟,英姿勃发的少年英雄,翩翩如玉的佳公子,他见了不知多少,便连他自己,亦为少见的俊美男子。然而此时此刻与这男人相比,无论气度风采,皆俱失尽颜色。
叶孤城狭长的凤眸略抬,负手立在船沿之上,海风吹过,广袖如挽,裾袂拂飞。青年终究定住了心神,微一停顿,只朗声道:“在下欲登岛拜见白云城主--”话一出口,登时联想起眼前人容貌气度,顿然有所醒悟,不由道:“尊上可便是叶城主?”
叶孤城漠然道:“登岛见我,所为何事。”
青年神情一动,随即施了一礼,道:“在下楚凇扬,奉家祖之命,特来求见故交后人。”
叶孤城略略扬眉:“楚……”青年忙道:“家祖讳沲南。”
楚沲南……叶孤城沉吟一瞬,于是想起一桩旧事,便道:“以何为证。”
楚凇扬似是早有准备,从怀内取出一只小小的玉盒,道:“请城主验看。”方欲吩咐人将船靠近,就忽觉眼前一阵风过,白影瞬闪,手上便已一空。他心下不由暗惊,自己武功也算年轻一辈中的好手,却不想竟连这人的身法,都难得看清!
叶孤城稳稳落回舟上,这才将那玉盒打开。一枚通体雪白的脂玉扳指静静呈在里面,戒身冰寒,内中不存一丝杂质。他仔细看了一番,日光之下,一个小如芥粟的篆形‘叶’字正刻于扳指内圈。叶孤城将其套在左手拇指上,然后方淡淡道:“将你此次来意说明,我自会达成。”
楚凇扬拱手道:“家祖并未告知在下所为何事,只嘱我请城主前往中原,至楚家一叙。”
叶孤城微抬眉峰:“如此,我自会前去。”话音甫落,对旁边西门吹雪道:“回去罢。”西门吹雪略一点头,二人进了船舱,不一时,小舟便朝着一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