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两兄弟便又相拥着睡了一宿。明倚先是不肯,但到了最后还是妥协了。这人有时候实在是有些霸道。
第二天早上,明倚便在明弦的监督下给御医把了脉。来的人,是太医院的新秀,名叫林晚行。明倚看不见他的样子,却听其声音温润低醇,猜想他的容貌也应当不差。
林晚行收回手,想了片刻,缓缓说道,“回皇上,王爷的眼疾其实也并非医治不了。只是用药有道,臣不敢冒然使用重药,只得慢慢调理。若是王爷能在近段时日保持心情的开朗,那么假以时日,眼睛便能重见光明……”
明弦听了,皱了皱眉:“你有几成把握?”
林晚行笑了笑,伸出手指比了个数,道,“五成。”
明倚默默听了,点点头笑道,“那便够了,四哥不必太难为林御医。明倚有心理准备的。”
明弦看着少年灰暗无光的双眼,心中一痛,不禁伸出过去摸了摸他的眼角,轻声道,“明倚放心,四哥一定替你将它治好……”
明倚点头,微微笑了。
林晚行悄悄退了出去,任他们两兄弟独处。
把门关上,他退了一步,刚要转身,却猛然听到“哎哟”一声惨叫。许是踩了什么人了,这个念头一起,他急忙回身看过去。
房俞明捂住脚在原地跳了跳,五官疼得皱到了一起。
林晚行关心的弯下身去,担忧道,“可是很疼?对不住了,都是下官没留心。房大人不如坐下,让下官瞧瞧吧。”
房俞明腾出一只手去拉过林晚行,呲牙咧嘴的说道,“本、本官有话问你!”
“……请讲。”林晚行眨眨眼。
房俞明也跟着眨了眨眼,咳了一声,拉着他急步走到墙角,神秘地问道,“王爷的眼睛如何了?”
林晚行奇怪地看了他的脚一眼,这下全然了解方才这人全是装的,就是为了骗他说这些。他拍了拍官服下摆,抬高下颚,淡淡道,“大人问这个做什么?”
“嘿,你小子废话怎么这么多!说!”
林晚行十分给面子的掀掀嘴皮,微微笑了笑,道,“关于这个还请大人问王爷去,恕下官不能相告。”说着,他转身迈开步子,挺直脊背就走了。
房俞明在原地瞪眼:“呀,你以为你有楼临之撑腰,本官就不敢办你了是不是?!林晚行……!!!!”
又过了几日,明弦最终以太后太过思念明倚为由,将他接近了宫,住了下来。一则,他实在不能忍受明倚在他眼皮子底下还与他人有太过亲昵的交往,二则,日日出宫去看也是诸多不便。
住的是重华宫,那还是明倚仍是六皇子的时候居住的宫殿。
阿如也是从小在这里长大,对这里的一切都甚为熟悉。他将东西都分门别类的放好,回头冲明倚笑道,“主子,这里原是没有变呢。”
明倚摸了摸搁在矮桌上的琴,也是满心欢喜地笑道,“嗯,鸾木琴也还在,这还是当时父皇赏赐的,当时走得急,也忘了带走。”
少年唇角露出笑意,他修长的手指放在琴弦之上,慢慢拨动起来。
明弦进去的时候便是听见了少年凝神弹奏的一曲琴音。他做出禁声的手势,将众人挥散下去,直到曲音收尾,他方才拍掌笑道,“时隔两年,未想,明倚的琴技亦是没有生疏。”
少年楞了一楞,赶忙站起来,喊了一声四哥。
明弦走过去,替少年顺了顺微带凉意的发丝,低声问道,“朕要去武场走走,你可愿陪同走一回?”
入了宫便不能再随意以你我相称了,毕竟宫内耳目众多,一不留神,便会留下予人弹劾说道的证据。
明倚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他也不在乎这个,只是笑道,“臣弟一个瞎子,看也不看见,四哥让明倚去是做什么呢?”
“……权当陪朕走一遭吧。”明弦的目光柔和下来,“况且,南师傅还在,你也去看看罢。”
明倚笑着应好。
房俞明现在一下了朝就往太医院跑,林晚行对他的到来已由当初的冷眼相看,到后来的淡然无视。
房俞明十分得意地将从自家带来的上好茶叶递给宫人泡上,翘着二郎腿道,“我说,小林子啊……这茶可是上好的茶!你可是要来上一杯?”
林晚行嘴角一抽,依旧低头自顾自地整理药材,没有理他。
房俞明十分厚脸皮地靠过去,歪着头看他:“你看,你就跟我说了实话吧,我也不用来烦你了……这王爷……”
“王爷的眼睛确是看不见。”林晚行皱眉看着他,冷冷道,“还请大人莫再质疑下官的医术!”言毕,他抄起药材就往门口走。
房俞明一见,火急火燎地将茶盏一搁,提着官服下摆就追出去:“诶诶,你走那么快干什么……我的话还没问完呢……”
进过武场的时候,房俞明瞟了远处一眼,忽然闭了嘴,急忙拉了林晚行躲在草丛里。
林晚行愤恨地将袖子拉回来,皱眉道,“你又做什么?下官还有事!没空跟大人你耗着!”说着,他就要站起来,却被房俞明眼疾手快地一把抱住:“别动……你脑袋不要了啊?”
林晚行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却猛然睁大了眼。
广阔的武场上,少年一个人摸索着慢慢前进着,而他不远处的脚下正躺着一柄尖枪。若是他再向前走几步,不小心被绊倒的话,估计会因此而受伤。
林晚行想要站起来,跑过去提醒一番,然而房俞明却抱得死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