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
然后侧过头,神情讥诮:“若他们晚一刻钟追来,我便是一具尸体了……真是……天不亡我。”
自是……天不亡我。
冥空苍月,罡风呼啸。
拓跋薄唇紧抿,冷汗淋漓,微阖双眼。
二十年前……
他年少登基,骄傲轻狂,正是自以为天下皆在掌中的年纪。
十七岁的他,野心勃勃,踌躇满志,扮作使节来到了敌国都城。
便再也逃不出温柔乡,红颜情。
素手纤纤,一杯青樽。
一抹至柔的笑,一句轻声的话语。
“拓跋,我怀孕了……”
他欢喜极了,抱着女子转了一圈,看着女子凤目流转,眼波如杯中醇酒一般,荡漾开来。
“拓跋,便为我们的孩子——何不饮尽了它?”女子将手中酒樽替给他。
他接过酒樽,洒脱一笑:“若梁国与我签订和约,我不要黄金,不要土地,只要你——月儿。”
酒香浓烈,未饮便先醉了。
而女子凤目盈盈,眸色明灭,便如这酒一般。
他仰头而起,欲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半杯入了喉,半杯却洒在了地上。
女子凤目含泪,痛苦挣扎,将那樽酒杯打落在地:“你走,拓跋。”
“你快走,拓跋。”
“快走啊……”
“拓跋,你走……忘了我。”
而周围早已天罗地网,十面埋伏。
他中了毒,吐着血,狼狈不堪地逃着。
在逃亡途中,女子最后的信笺落在了他的手上。
此生何幸甚,得与君相知。
前尘渺茫茫,人间两相忘。
女人说,拓跋,忘了我。
于是,他再也不曾见过她。
再也不曾见过那张容颜,那双凤眼。
直到二十年后,那副棺材,那具白骨……
拓跋沤出了一口血。
楚忘吓呆了,忙不迭地擦掉他嘴边鲜血。
眼前的人浑身颤抖,脸色苍白,不住痉挛着,仿佛弥留之际的痛苦挣扎。
楚忘抱住他,很是担忧地问:“喂……你没事吧?”
“拓跋,你没事吧?……”
怀中人看似身材精悍,摸上去才知道瘦骨嶙峋,浑身冰凉,瑟瑟发抖。兀自眉宇深皱,咬牙苦忍。
仿佛陷于绝境的孤狼。
楚忘心中一酸,怜悯顿起,不由抱紧他。
都是帝王。
一个高床暖枕,锦衣玉食,于至华至贵之处,执掌天下。
一个却在荒郊野外,茕茕独行,于一身伤痕之中,苦痛难耐。
果然是……呃,那句俗语怎么说来着?
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楚忘怜悯地看向怀中的“丫鬟”,感慨颇深。
颇有点难兄难弟、同病相怜的感怀。
男子的颤抖渐渐平息下去,硬邦邦冷冰冰地梗在楚忘怀中,好像一具死尸。
不过纵是尸体,也是具艳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