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毒了,不过不会太快死。」
无形手中的筷子未曾停下,继续吃着桌上的菜。追魂的视线缓缓移至自己那碗白米饭,也是无形唯一不会动到筷子的地方。
「对,毒下在白饭里。」无形搁下筷子,冷然的面孔上第一次对着追魂露出笑容。
「再告诉你一件事,这些年来你的饭里都有下毒,只是今天的饭除了毒以外,还用野参泡的水来煮白米。」
野参,滋补气血的药材,却也是毒物的催化剂,它能把既有的毒性一次催化出来。
「你竟然……」
追魂高举手掌,血丝满目恨不得一掌将眼前的那条毒蛇立毙。却在发力之际错愕地发现自己内功尽失,无论他如何催动都没有动静。
无形双手交错,以肘抵桌支着下颚,「忘了说,这种毒专为化去内力而制,不催动的话只要解了毒尚可恢复功力,但如果妄动内力,化去的功力就再也回不来了。」
「嘻嘻……哈哈哈哈哈……」
得知自己内力尽失后,追魂仰头大笑。当真是养蛇贻祸反害己身,十多年来他竟没看出这小子有这等城府、这般心机。
「理由?」笑声渐消,追魂目光森冷地看着无形。
只抹去他的内力却不杀他,这个理由,他好奇。
无形起身,推开门,指着门外散了一地的杂物。
「我知道您想除去我,想了很久,我只是反过来利用罢了。」
散了一地的杂物零零总总,有缺了角的玉佩、有断了的衣带、断剑、残书、空瓶、碎瓮……
相同的,是这些物品都只有一半,或者一部分,像被人刻意分开而留存其中一份。
「这些,是那九十八个人贴身或珍惜之物,杀了他们后我取走其中的一部分。」
这些东西,十多年来被无形妥善存放在一个大瓮里,他把瓮埋在灶边,因为那是追魂绝对不会靠近的地方。
无形走到追魂背后,俯身在他耳畔低语:「我刻意留下这些,就等今日。」
摊开手,一朵紫色小花现于追魂眼前。
紫色的小花,有个美丽的名字,叫「萱苑」;有个阴毒的功效,化人内力。
「知道吗?」无形的手,如情人般温柔抚摸着追魂的鬓发:「每回我杀人,都会在尸体旁边,留下一朵萱苑。因为他们的亲人,在每一具尸首出现后,会再一次记起对凶手的恨,我要他们一直一直,活在恨的煎熬里。」
「明白了。」
追魂也笑了,反手掐在无形的喉咙。「门外的东西就是为了让恨了多年的人找上我,是吧?」
无形吻了吻追魂的侧脸,毫不在意自己的命门被掐在他指尖。「反正您也不在乎多背几条人命,不是吗?我的第九十九个客人。」
买命的,是主人;送命的,是客人。
只是交易,杀手的交易。
无形的手,缓缓滑入追魂的衣内,搓揉球状的rǔ_tóu,看着追魂受辱的表情,满足微笑。
「放心,我会让你很舒服……舒服地死去……」
穴道被封,追魂被褪去衣裤裸身抱上床榻,简陋的床板随着每个动作嘎兹作响。 无形爱抚的动作很轻很柔,像在拥抱情人,就连紧窒的后庭也耐心开拓,直到能纳下自己的巨物。
喘息、撞击,呻吟透过简陋的墙垣在夜里荡漾,两具雄性的ròu_tǐ激烈交缠直至天明。
一如十七年前,他第一次踏进这间屋子的晚上,被男人压在床上侵犯,直到多年后,当他再也不具有少年的样貌后,才终于从每夜每夜的侵犯中解脱,因为迷恋男童的追魂不再对他的身体有兴趣。
所以,这一夜,是羞辱、更是报复。
天色渐亮,无形下了床,对着追魂道:「再过不到两个时辰官兵和武林人士就会找到这里,若不想被一群男人凌辱,就自己想办法死。」
「第一百个……是……是谁?」
粗哑的声音,执意要得到最后一个答案。
无形眼里,透着犹若深渊之底的暗黑,沉默许久后,字字含恨道:「顾、逢、霖!」
「——」
追魂的眼睛骤然瞪大,直到无形拿了剑离开小屋许久,直到听见远处传来怒骂咆哮快速逼近的众多脚步声……
「哈哈哈哈哈——」
追魂翻身坐起,笑得痛快。
原来他养的不只是条毒蛇,还是条心计深沉的蛇妖;原来失忆全是假象,他用无辜单纯的双眼搏得了活命的机会,甚至骗走了他高深的武艺。
从一开始,自己就是无形杀人名单上的第九十九位,而第一百的位置也早就想好——给无形,亦即顾棠的亲生父亲——顾逢霖。
「好!好!好!」
连叠三声,追魂用尽全身力气冲出小屋直奔山顶。
崎岖的山路上他片刻不停地奔着,即使身体已无法负荷也不停止,就这么一直奔向这座山中唯一一道飞涧奔流的瀑布。看着长如白锦直奔谷底的瀑布,追魂无视后方挟恨追来的一群人,等着,等着所有的脚步声全往自己站立的地方靠拢。
他的骄傲,不容许他死在这群实力低下的人手中,这世间唯一能取他性命的人,只有他自己。
追魂纵身跃入瀑布,在错愕与怒骂交错声中,被激烈的水势带向谷底。十天后,距离山脚五里外的河床边,发现了面目难辨的男尸,最后只从尸体身上残破的衣料,勉强确认就是多年来杀人不眨眼的凶手。
却没有人,知道这具尸体真正的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