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学,就是与时下息息相关并且显赫一时的学说,关于春秋战国时候的显学众说纷纭,无论怎么算,都有墨家的一席之地,百家争鸣最为强盛之时,还有“非儒即墨”的说法,可见这门失传已久的学说曾经多么辉煌。
说失传既对也不对,因为后来每朝每代的统治者出于教化人心加强君权考虑,全是大规模的推行儒家以愚民,那么非攻非命的墨家肯定不受青睐了,再加上墨者的修行方式属于吃力不讨好,愿意就学的人家也就不多。
而现在,就在黟山北麓的一个小山洞中,几个身着玄色短褐的男子正凑在一起,其中有老有少,看领头之人是个满头苍发的老翁,脸上的沟壑深如田垄,草鞋之上全是泥土。
“钜子,我去看过了,他们已经加强戒备,现已不便施为。”
老翁面目古波不平,揉搓着皲裂的双手,哑声说道:“那就不用理会,咱们走吧”
“钜子!可是”
“怎么了?徐福我们已经救出,那群人你也见到了,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何苦做难?”
“钜子,您肯定被骗了!子备带回的捕兽器您也看到了,虽然手艺精湛,但是用心歹毒无比,中者无不骨断筋折,能做出如此凶器之人岂会心性纯良!”
那名老翁稍一犹豫:“那依你之言又该如何?”
“徐世兄曾言他们还关押着数百孩童,不若一起救走!”
老翁想起徐福临走时的一身裘袍,又想了想救他出来时打伤的那个少年,摇头道:“徐福非我墨门之人,救他出来已经是看在先祖情分,此人心术不正,以后少来往。”
“钜子,那”
“老夫知道你是什么心思,可是啊,子牛,墨者从来都是从民众中来,回民众里去,我们相夫之墨兴盛的时候那便扶危救难,只剩一两个人也没什么,墨者行天下从来不靠机关手段。
正所谓贫则见廉,富则见义,生则见爱,死则见哀,大者大取,小者小取,可懂?”
那名被称作子牛的青年把头一低:“尊钜子令。”
老翁叹气道:“也罢,既然你说到了孩童,老夫还是亲眼看一下,也免有所错失。”
“钜子打算如何行事?”
“亲自登门拜访!”
“钜子不可!对方是敌是友尚不分明,您这一去万一有个好歹”
老翁微微一笑:“那便由你来领钜子位,跟子备继续发扬墨家。”
“钜子”
“好了,莫要多说,老夫不才不敢自比先贤,可那坞堡也不是楚惠王的王宫,不见得有进无出。
子牛啊,你只看到了捕兽之器的歹毒,那架水车巧夺天工,隔着一座山都能看出精妙,你为何视而不见?
能作出此等惠民之物的人,怎么可能是大奸大恶!”
“子牛知错”
老翁不再多说,随意拢了拢稀疏的苍发,拿起一件蓑衣披上,信步消失在小雪之中,只留下几个年轻的汉子面面相觑。
虞周已经等了十好几天了,弦儿总绷着的感觉不好受,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放弃了?
现在的墨家早已不复往日兴盛,本就平淡无奇的墨者隐藏行迹之后更加难寻觅,所以对方的行事风格虞周一概不知。
最近几天他甚至在想像,到底是心怀慈悲的黑社会?还是身居大义的雇佣兵?难以定义
不管学说多么的不争无求,战争的本领可全都实打实的,所以虞周不敢大意,在坞堡里做好一切防御手段,光是劲弩就准备了三十张,结果人家到现在都没来。
“子期哥哥!”
香甜的小丫头醉人心神,这是紧张时刻的最好调剂,虞周只看了一眼就眉头舒展露出笑容,说出来的话却略带责备。
“怎么又在乱跑了,不是让你跟紧了项伯父吗,现在有陌生人来意难测,还是小心些的好。”
项然才不管,那些,小嘴一嘟巴拉巴拉不停歇:“哎呀知道了,爹爹总是摆弄弩机无聊死了,家中的菜板都被射了个通透,我好容易出来透透气,又被子期哥哥数落”
“好好好,不说了,我给你的手弩还在身上吗?”
项然拍拍衣袖:“放心吧,我带着呢,刚才还差点失手伤人,对了子期哥哥,咱们山上谁是头领啊?”
虞周被问了个莫名其妙,这又不是山贼窝子,哪儿来的头领?
“看,你也奇怪了吧,我也是不明白,好像韩老伯跟魏阿公都能称头领,不过在小然心里,子期哥哥才是头领,哈哈哈”
看着笑疯了的小丫头,虞周心神一凝:“怎么回事?小然你遇到生人了?”
“对啊,刚刚有个老阿公,差点被小然射伤,我把他带去公乘大哥那里了”
这个当口出现的陌生人,那还用想吗?虞周暗拍袖口,绰起长剑就走,小丫头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紧紧跟在他身后:“子期哥哥你放心吧,那个老阿公没大碍的”
虞周一把攥住她的小手:“你没事我就谢天谢地了,唉,怎么这般没防人之心啊。”
何止是项然,大伙似乎都没发现多了个生人,即使有知道的,也爱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的虞周大为不满,一个两个都这样,也太没防范意识了吧?这安逸的日子固然好过,也难免让人心无警惕。
路经魏辙房前的时候,发现他老人家正在看书,悠哉哉的小酒喝着、腊肉吃着、雪景赏着、摇椅躺着,还有空跟项然做鬼脸。
“师父,听闻”
“没错啊,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