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路慢了些,不太够了。”
虞周仰头望着帐顶:“一千人的一月之粮,四千人只需数日就能吃光,就算每顿清汤寡水,也只堪堪能等下次粮草运到……”
燕恒反驳道:“都尉不可!每顿清汤寡水将士们无力作战,要是秦军来袭就大祸临头了!”
“那你说怎么办?看丁大刚来的样子,他们顶多再坚持两天就得全饿死!从钟阜下山行至此地,还不知到底会有多少人倒下……这计毒啊!忒毒了!”
燕恒一愣:“这是秦人的计谋?什么计谋?既然明知为何还要当?”
虞周没好气道:“还能是什么计谋,就跟驱赶奴役先闯军阵一个道理的事情,不过这次人家针对我们的粮草下手了。
要么毫不理会继续进军,拿下一座城池的同时背抛弃楚人不仁不义的名声,要么放粮相救自身空虚,然后秦军就会伺机而动了,让你来怎么选?”
“这个……”
“再提醒一下,咱们的对手肯定不只看到的五百,至于其他人在哪,还得你派人去找。”
燕恒一咬牙:“那就当没见过丁大!大军安危重要,楚国的社稷重要……”
虞周听他这样说,既不愤怒也不失望,一脸落寞的回道:“最怕你这么认为啊,八字刚有一撇,就知道取舍有道社稷为重了,国家大义之下罔顾众民,此举又跟暴秦何异?”
“又不是我们施暴于人,是秦人……”
虞周语重心长:“我知道,可是你得弄清楚咱们起兵的目的在于什么,绝不能只为了建功立业封侯拜将,那是要真真实实兼济天下的。
想想你和小玖在峄山的日子,对他们弃之不顾真的良心不疼吗?”
燕恒沉默,不知该说什么。
“我就知道让你早早掌管桌案下的那些事情肯定会有影响,这样吧,以后你也学学小玖,闲暇的时候就养些花花草草,松土除虫的伺候最陶冶心性了,如何?”
“好,我听你的。
不过我还是要多问一句,你如此行事可有完全之策?”
“没有,只能凭置之险地引得秦人变动罢了,敌暗我明没什么其他办法,唯有顾虑周全降低损失。”
“那我派人回去催一下粮草,再将我军的遭遇说给两位军师听听,请他们拿主意。”
虞周本想让他遣人顺便带走项然,又一转念进入圈套再落单反而更不安全,还是算了。
“多派几批人分别回去,别用口信,我去写一封手书让他们带走!”
“好!”
……
……
水系发达又逢雨季,空气中仿佛时时刻刻带着潮气,一身裋褐的汉子仰面躺在地急促喘息,软塌塌的四肢再也不受控制,只有胸口的起伏还能看出这是个活人。
一只大脚伸过来,沾满草屑露水的鞋底径直踩在那汉子脸,左右拨弄几下,脚的主人开口了:“翻江鼍龙?”
眼睛早已肿得睁不开,地躺着汉子攒起一口血痰,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狠狠呸出:“又是哪来的后生听过爷爷名号,这手艺也太潮了,杀个人都不利索!”
站着那人一声嗤笑:“怎么说也是当年名震五湖的豪侠,想不到竟是这般货色,不仅不中用,都已沦落到亲自跑腿送信了。”
“爷爷愿意,你管的着吗?是汉子的来个痛快,你裤裆里的二两肉没喂狗吧?!”
那人脸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紫一阵,最后变得乌黑乌黑,恨声说道:“老子成全了你!”
利剑出鞘眼看就要斩落,在他身后再传来一个声音:“木一住手!”
木一身形一僵,不甘心的把剑收了回去。
躺在地那个浑号鼍龙的汉子更是得意了:“哈哈哈,果然没卵子,来杀爷爷啊,你这废物……咳咳咳……”
木一充耳不闻,深吸几口气后站到开口制止的那人身后:“钜子,这种家伙最皮实,您是问不出什么的。”
相里业端坐草地,捏着手里的奇怪物事不知该怎么说,轻薄如羽细腻如丝,这是逆贼弄出来的还是齐墨的新得?
这种自己从没见过的东西,原本的用途就是用来书写吗?还是说贼军已经奢侈至此了?为什么自己一个字符都看不懂?
事实证明,相里业是个好首领,他把虞周的书信交给木一,转而说道:“你识得几国文字?来看看这种字体认识吗?”
木一心说倒了霉了,我读书还没你多呢,你都认不出来,我哪儿成啊?
装模作样的接过去打量一番,他开口回道:“此字并非楚篆并非秦篆秦隶,属下不识。”
相里业点头:“与其他各国文字也似是而非,看来我们得问问这位鼍龙知道些什么了。”
“哈哈哈,我全都知道!求我啊!跪下求我啊!先叫三声爷爷听听,还钜子呢,我呸……呃”
木一并没因为鼍龙可能掌握着某些消息而手软,相反的,他下起手来拳拳到肉掌掌见血,看那架势竟是真要取人性命一般,只半刻钟,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已变成血塑的一般,浑身下往外渗出浆液。
打累了的在歇息,挨打的只剩一口气儿,相里业来回看了看,感叹道:“是个骨头硬的,别欺辱了,给个痛快吧。”
“可是钜子……”
“如果你掌握了一种敌人看不懂的文字,还会将消息告诉传信人吗?别做无用之功了,我们得盯紧了反贼去会会他们。”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