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桌子上不知什么时候放着一只保温杯,周锦揭开杯盖,闻到一阵鸡汤的香味。
金黄的鸡汤上飘着一层薄薄的油脂,翠绿的葱花点缀在炖的酥软的鸡腿肉上。周锦知道,这鸡汤是曹元刚刚风风火火跑出去买的。
捧着鸡汤,周锦埋在心底小小的爱恋又开始膨胀起来,像一个气球一样一会儿便将他的心房填得严严实实。
周锦将杯盖盖牢,慢慢往屋外走去。
门外的走廊里有一个人在轻声说话,周锦不觉放慢了脚步,耳朵也跟着变长,“我知道的,”这是曹元的声音。
“我知道的,不会的,”
门外的走廊空旷而安静,让曹元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到周锦地耳里。
“我只是把他当我的朋友而已,”曹元对着话筒说道:“你是没瞧见他那样子,跟个流浪狗似的。姐,你就别瞎操心了。”
“真的,我对他没那个意思,我就是看他怪可怜的……”
嘭。
周锦心房那个气球破裂了,空气的激流弹在他的体内让他的心搅着痛了。
他也有过不好的心思,比如他非常嫉妒这个身体的主人,因为曹元对他的一切好,归根到底出发点是因为曹元以为他是周锦。
而现在他的邪念马上有了现世报,曹元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原来这所有的关心和爱护都不过是同情,就像对街上湿答答脏兮兮的流浪狗那样的同情。
同情这种感情是最伤人的,这是居高临下的施舍,两个人之间有一条施舍者亲手画出来的鸿沟将两人的身份和地位划了开来。
周锦将背脊抵在门上,他能听见门外曹元的声音:“烧还没退,现在在睡觉,明天要是还这样就送去医院。”
周锦突然想到刚刚拍戏的时候吴月对他说的台词:“在感情里从来都不是化学方程式,两边配平左右相等。”
这句话他起初并不懂,但现在他全明白了。
感情的确不是化学方程式,感情其实是熵,热量总是从高温物体传到低温物体,不可能作相反的传递而不引起其他的变化。
他的感情就这么流向曹元,而曹元却永远不会回应。
周锦身后靠着的门被拉开,他整个人往后一倒,摔进了曹元的怀里。
曹元低头瞧着周锦,两条长眉拧成了疙瘩,说:“你干嘛呢?哭成这个样子。”
周锦伸手一摸,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腮上竟然挂着几点水珠。
他不觉自嘲地笑了,原来失恋真的能让人要死要活的。
“没什么,入戏太深。”
周锦编了一个荒唐至极的理由。
曹元相信了这个荒唐的理由,没再多问,大手提溜起周锦的衣服后领,将周锦提到桌子前,揭开保温杯,说:“把汤喝了。”
周锦看着手里那一碗黄澄澄的汤水,用勺子舀了一勺塞进嘴里,不冷不热的汤汁顺着他舌尖的蓓蕾流进胃里,他觉得,这鸡汤有点苦。
曹元瞧着周锦这皱着鼻子的模样,一下来气了,他两手环在胸前,不乐意地哼了一声,说:“给你吃的还拿乔啊,这可是我亲手熬的。”
周锦微愣,亲手熬的?他狐疑地又舀了一勺喝了,抬头说:“盐放多了。”
曹元绷着脸一把将周锦手里的汤勺抢了过来,舀了一大勺咕噜咕噜地喝了,喝完一张脸一下子皱成了核桃,说:“这是什么玩意儿,”
看着曹元皱巴巴的脸,周锦笑了一声,说:“元哥真是厨神在世。”
周锦起身给曹元倒了杯水,看着曹元仰着脖子咕噜咕噜地将水喝了下去。这一刻,周锦决定,不管曹元对他的到底是什么感情,同情也好,友情也罢,他认了。
过了一两天,周锦的身体大概好了起来,只是嗓子还有些沙哑,一开口就跟鸭子叫似的。
一到片场,方正逸就破天荒的跑来慰问他。
“你……身体好点了吗?”
“好多了,”周锦点点头,用破嗓子费力的答道。
方正逸贴心地给周锦递上矿泉水,还帮周锦将瓶盖也给拧开了,那殷勤的模样让周锦开始怀疑他在矿泉水里下了毒。
周锦接过矿泉水,谢过了方正逸。
方正逸还没要走的意思,在周锦身边磨蹭了半天,然后故作随意地问道:“小周哥跟元哥很熟啊?”
“怎么了?”
听到曹元的名字,周锦开始警觉起来,他侧眼看了看方正逸,在心里琢磨方正逸这么问到底是又想搞什么鬼。
方正逸一向一丝不苟的头发有些杂乱,似乎是被抓来抓去,最后抓成了一个鸡窝。
方正逸抿了抿嘴唇,讨好地笑了笑,说:“我就随便问问,前天看见元哥特意跑来探班。”
“哦,他是我的经纪人。”周锦答道。
“是么?可是我听说元哥现在带的是两个新人。”
周锦微愣,这他还真不知道。这几天他自作聪明地以为张总已经忘了这茬,让曹元继续带他。
“没有的事。”
周锦淡淡地说,然后从座位上起来,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周锦一转身,方正逸就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他哼了一声,撇着嘴巴说:“过气了还这么装。”
周锦找到曹元的时候,曹元正在跟张导套近乎,客客气气地说着要照顾我家锦宝啊别剪我家锦宝的戏份啊,巴拉巴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