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两人达成协议,可接下去的路依旧充满了未知和艰险,最首要面对的,就是如何移动的问题。两人之前之所以一直躺着不动,是因为身后坡的角度太大,现在决定前进以后,只能先尝试着慢慢爬起来。
任天逐扶着卫白的胳膊,帮助他越过自己支在后面凹凸不平的墙壁上,随后卫白自己扭转身体,两脚在斜坡上踩稳,缓缓起身。
斜坡上的沙子往下滚落了一些,卫白的双脚也跟着往下滑,滑着滑着就卡在了任天逐的身上,卫白有些尴尬,可任天逐似乎一点都不在乎,卫白也不矫情,借力站起。身子刚抬了一半,结果就撞了顶。
卫白无奈的蹲下,就听到任天逐询问的声音“怎么了?”
“这里高度大概只有一米多一点,站不直”
这算是个很坏的消息。本来两人在黑暗之中就凶险异常,结果还不能站直了身前进,探路的难度等于加了倍。
任天逐沉思了一会,建议道:“跪着吧”
卫白下意识就要拒绝,结果意见过了脑,这分明就是可行度很高的建议。卫白十分懊恼,他似乎开始有点失去冷静了。
任天逐没等到卫白的回应,换了语气问了句:“跪着?”
卫白闷闷回答:“嗯”
然后两人一动不动。过了一会,任天逐再度开口:“你先我先?”
卫白纠结了一下,“我先吧”
其实他很想在后面,可是考虑到如果遇到了危险,在后面的那一个总是比较容易采取措施。比如危机时刻往前一扑,总比回头一扑要简单的多吧……虽然明明是很严肃的生存率问题,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的心情如此的沉重……
卫白狠狠晃了下头,把无关紧要的东西全部抛到脑外,紧接着他一屁股坐在沙地上,把卡在任天逐身体下的脚拔出来,随后转向趴下,选方向的时候,他停了一下。
“左还是右?”
被卫白两腿全力压住肚子的任天逐吸了口气,淡定道:“右”
于是卫白刻意在任天逐身上转了个向,用力碾了一把,转到了左边,开始前进。
被卫白从肚子到脚碾了一遍的任天逐无奈,拍了拍衣服上散落的沙土,效率的蹬墙转向,跟着卫白前行。
黑暗之中,卫白缓慢的向前移动着,他们已经这样前进了不知有多久。手和脚简直像上了发条了一样机械的前移,麻木渐渐笼罩了他的大脑,卫白努力保持着脑部的活跃,顺便不忘感慨,幸好这沙地上的颗粒都很细小,不然他的膝盖可能早都磨破了。可是尽管这样,长时间接触地面的膝盖还是隐隐作痛。
很快,卫白坚持不住,两人一前一后靠在墙壁上休息。然后进食、前进……
这样循环了很久很久,久到卫白放弃统计剩余的胶囊。两人就这么毫不讲究的躺在墙壁和斜坡形成的夹角里。
四周一片静默,卫白睁着眼睛,徒劳的看着黑暗。他们早已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可是卫白执拗的幻想着,外面现在是白天,哪怕是诡异的七彩色也很好……只要不是黑暗……想着想着,他就陷入了半睡半醒的混乱。
黑暗……如此熟悉,如此亲切。
恍惚之中,他似乎听到了钟声。
咚……咚……咚……
“太棒了……成功……恭喜……”
——是谁?
“你真的太厉害了!……你一定是历史中最为辉煌的一笔!”
——……在说什么?
“怎么办……这样下去不行!”
“……”
“不行,不能再这样了!”
“……”
“清醒点吧!求你了……”
——谁在哭?
“去死吧!只有你死了……”
——又是这个声音!是谁?
所有的一切忽的被抽离,卫白却仍旧沉浸其中,那些混乱的声音仿佛依旧萦绕在耳边,挥之不去……他在黑暗中茫然的伸出了手,“谁……是谁?……别走……别走……”声音一声低于一声。
终于,有一个新的声音出现,这个声音格外的清晰,仿佛就在耳边,它驱散了一切不安,只剩下千丝万缕的温柔……
“我在你身边,别怕”
卫白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四周依旧是化不开的黑暗。卫白伸出手,覆在眼上,久久地……直到旁边响起另外一个声音。
“醒了?”
对方的声音里满是疲惫,卫白没有回答。
“你发烧了”这话似是普通的告知,可是话里的担心也在不经意间显露了出来。
卫白沉默的躺着。得不到回应的任天逐干脆也不再说话,任由寂静将两人包围。
许久,就当任天逐以为卫白再度睡着的时候,对方却开了口。
“我……是谁?”
一片死寂。
卫白睁着眼,平静的问了句:“我是闻人潋,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