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琅最后还是接了,感觉一个木块似的东西坠进了自己手心,凉嗖嗖的。
“这是什么?”
他还没来得及看,就听见后面有人喊自己名字。一回头,原来是卖包子的赵大娘正举着一把伞急匆匆走来:“哎,韩大人啊!你怎么站这儿淋雨呢!也不带把伞。”
话音刚落,一把伞就撑在了自己头上。韩琅忙把伞柄接过来,这才发现自己袖子已经淋得透湿,再一低头,水就顺着额角往下流,差点迷了眼睛。
“哎哟,这是站了多久了?赶紧擦擦。”赵大娘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块手绢,踮着脚尖,就要往他脸上抹。韩琅神色略窘,口中说“没事没事”,就接过来随便糊弄了几下。
面前的赵大娘还在絮絮叨叨的,说韩琅都二十多岁了还这么稀里糊涂的,从小就这德行,孩子没了爹娘,就是可怜。说着说着就把自己说感伤了,弄得韩琅只好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过了一会儿,赵大娘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猛一激灵,拽着韩琅的袖子就道:“这里……这里该不会是前几日死人的那个地方吧?”
韩琅如梦方醒。还真的是,旁边就是那个池塘,尸首就是那里头发现的,腹部挨了一刀,脸泡得面目不清,早就没得救了。这时他突然想起旁边还有一个男人,可再侧身望过去时,那个青衫男子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动作也太快了点,不会是……那种东西吧?
说来有些丢人,韩琅这个县尉,不怕血淋淋的尸首,偏偏就是是怕鬼。别人或许是对未知事物的恐惧,但韩琅不是,他从十岁起就看得见那些不清不楚的东西,它们也总喜欢往他身边凑。没事就看见一个半透明的影子挂在房梁上,或者早上起来身边有双鲜红的绣鞋,这些事情一开始只会带来恐惧,后来变成烦躁,再后来又成了厌恶。
他父亲是某位天师的旁系传人,但没做那行,转而当了县尉。这方面的事情父亲教了他不少,可他依旧充满反感,自欺欺人,只想假装自己什么都看不见,安安心心当个普通人。
现在也是,他虽然有了鬼怪方面的联想,但依旧还是往“人”的方向考虑。说不定那人只是走得太快,自己没注意而已。赵大娘叫了他几声都没听见,干脆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道:“怎么了?不会是受凉了吧……还是撞邪了?不行不行,这地方不能久留。”
说着就拽着韩琅往外走,韩琅心里有事,两条腿完全是下意识地跟上赵大娘的步子。雨已经很大了,到处都灰蒙蒙的,他一时也看不见那人往什么地方走的。只觉得周围都一片阴沉,唯独剩下哗啦啦的雨幕,像一道昏沉的屏障,把他和他身边的世界隔开了。
赵大娘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话,无非就是数落他不懂得照顾自己。他觉得心里有些暖意,舒适又熨帖,所以忘了问赵大娘刚才有没有看到什么青衫男子。
赵大娘是出来买菜的,手里还提着东西,韩琅干脆把人送回家,还顺手借了把伞。刚出门就遇见两家人吵架,他又停下来调解了半天。反正他这九品县尉就是管这些琐事的,自己又是个热心肠,等事情办完,天都黑了。
案子还没顾得上查呢。
现在出去有些晚了,本来想拜访那附近的住户问问情况,可这时间去终究不太好。正犹豫着,手自然而然地擦过腰间革囊,突然一线灵光闪过,那人不是给自己一个东西,他放哪儿去了?
翻开革囊一看,还真在里面。是个雕成银杏形状的木块,很小,一面涂黑,一面涂白。他借着亮光细细翻看,发现黑色那面雕着一头牛的形状,白的那面,则是一只雉鸡。
本朝虽已禁赌,但韩琅照样认识这东西。这竟然是一枚樗蒲的骰子!
第2章 樗蒲2
再次前往案发现场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
韩琅握着那骰子思索了一整夜,隐隐觉得青衣人拿这东西给自己,一定是有所暗示。会是什么?他没有头绪。而且青衣人有可能是……那种东西,自己拿着这玩意儿,恐怕不太安全。
他想一会儿,转身去翻父亲留下来的旧书,学着上面的内容给自己画了个符篆待在身上。这回他安心多了,出门去挨家挨户打听了一遍,问问有没有谁见过类似打扮的人。
可惜没有收获。
倒有一个人给了条奇怪的线索,他一听韩琅的描述,就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声:“听着怎么这么像王家老三呢。”
“王家老三?”韩琅依稀觉得这名字在哪儿听过,连忙追问,“他住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