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里配的桑塔纳是祖传的, 用了二十多年至今还坚守在岗位上, 开起来底盘响的像是在跳蹦迪。严靖坐在车上, 只觉得火冒三丈,恨不得把这破车拆吧拆吧赶紧丢进废品站。
一大清早队里小刘火急火燎的来了电话,说华沙那边出了命案,他牙刷了一半就跑了出来, 现在还满嘴都是牙膏的薄荷味。
手机叮叮咚咚的响。
“严队到哪了?三队四队的人已经齐了,张队在往这边赶。”
“严队你怎么还没到?现场保护好了您赶紧过来吧我们快控制不住了!”
严靖火冒三丈的盯着前边动也不动的庞大车海,一只手把方向盘上的套子给捏变形了,他给小刘拨了过去:“叫什么叫?哭什么丧?我过不去!洪桥这里堵的全他妈是人肉饼!”
“严队啊!这里比人肉饼好不到哪去啊!张队都吐了!”小刘隔着手机嚎了一嗓子, 手机那边呜呜泱泱的一片嘈杂声, 严靖揉揉眉毛说:“行了别嚎了,拍照片发给我我先看几眼,九点多就到了,注意现场,别让张宁川进去。”
“张队已经进去了!”
严靖眉头一挑, 把电话扣了。
小刘动作很快,几条彩信刷刷就发过来了。严靖用了三年的老手机好一会儿才刷出半张来,气得他太阳穴突突的疼。
已经刷出来的半张照片上只有一颗女人的头。
长发, 看不清五官, □□部分的脸部肌肤已经出现尸僵但是很完整, 下颌部关节固定, 脖子一整片红黑色的肌肉, 青色的血管半镶嵌在里边——这一部分的皮肤被剥离了。
严靖眯起眼睛。重头戏估计在后边。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种照片可能比较重口, 但是刑警队里大多数人都是司空见惯的,队里有个半大的小丫头最喜欢就着这种照片吃麻辣香锅——
严靖没试过,但是据说很下饭。
这点东西不至于让张宁川吐出来。
咚咚。
有人在敲他车窗。
严靖暴躁的把手机放下去,把车窗打开皱眉道:“有什么事儿么?”
敲窗户的是个眉眼清秀的年轻人,笑道:“先生,我搭个车么?”
“洪桥上搭车?你睡醒了么?”严靖道。
手机又叮叮接了几条短信,严靖低头扫了一眼,发现第一张都还没刷出来。外边那个年轻人露出欢快的笑容:“先生,我可以帮你收一下短信。”他摇摇手中崭新的手机。
严靖顿了一下,冷着脸把车锁打开了。
年轻人绕到另一边打开副驾的门,坐了上来。他手里拎着个灰扑扑的旅行包,套着一件白t,坐在即将爆炸的严靖身边笑:“林行渊。”
严靖心想我管你叫什么,道:“把你手机号码报一下,收到彩信给我。”
林行渊盯着他没有说话。这个年轻人其实非常漂亮——估摸着是二十出头的年纪,眼睛乌黑铮亮,像是河水中冲刷通亮的黑色石子。
他没有动。
严靖有些疑惑的瞅了他一眼。
林行渊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路通了。”
严靖一愣,转过头去发现前边的车辆果然都开始移动了,他踩下油门:“下了洪桥你下车,我这里有急事儿。”
林行渊偏头笑道:“我也要去华沙。”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华沙?”严靖问道。
“我刚刚看到你收到的那半个彩信了。”林行渊笑道:“你是刑警对么?出命案了?”
严靖简略道:“嗯。你去购物?”
“跟你一样,干活。”林行渊侧头看了一下窗外。严靖眼角余光中看到了他后边留的一条百岁辫,心想这个年代还有人留百岁辫?随口问道:“干什么活儿?”
“清洁。”
严靖没有再搭话,他专心致志的开着车。
“你手相不错。”林行渊偏头,一只手覆盖在了严靖的手上。他手凉的厉害,严靖感觉像是一片终年不化的雪覆了上来,渗透骨髓的寒冷又意外的清爽,这只手像是被切下来单独丢在了冰天雪地中。
青年抚摸着严靖干燥的手掌,眼睛惬意的眯了起来,缱绻的像是在抚摸情人的柔荑。严靖不知道怎么的心里一凉,把手往里缩了一下,奈何青年看似轻柔的抚摸,实际上却把他的手捏的死紧,愣是没让他把手抽出来。
“骨间肌很灵活,经常拿枪吧?”林行渊两只手都伸过来了,在严靖的一只手上捏来捏去:
“嗯?严靖?”
严靖心想他说过自己的名字么?他刚想让林行渊把手拿开,就忽然感觉到了一阵寒气——不知道从哪里来,不同于车里的空调冷气,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他打了个哆嗦。
林行渊把手松开了。
洪桥离着华沙不远。中间隔了一片拆迁区,严靖闯了个红灯,很快就到了。林行渊瞧着华沙大厦前边的警戒线,爽快的下了车。严靖没空管他,把手机装进口袋就匆匆下了车,不远处小刘看见他,冲这边挥了挥手。
严靖抬腿就想走,却被林行渊按住了肩膀。
“严靖,”林行渊后背靠在破旧的桑塔纳上,他要比严靖矮上半个脑袋,抬起头来的时候整个人也散漫:“你知道么,我特别讨厌露阴癖。”他拉长了声音——
严靖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裤裆。
林行渊无声的笑了一下,拉着他的领带迫使他低下了头:“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谢谢你的车。作为回报,我给你的忠告是,不要去四楼。”
他挥挥手,提着背包就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