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大专是近年来才开办的新校,教学楼、宿舍、操场都十分现代化,学校不大,分布紧凑,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比起大得像个国家的x大,丁嘉觉得这里更人道。他骑着自行车,随便找了个学生一打听,路人就给他指了个精准的门栋。
丁嘉一早就要到了杨超的电话,却事先并无通告,决定直接去碰运气,找不到最好,谁料这里小国寡民,人人相知相识,随便一个路人就知道杨超的下落,丁嘉的心情十分复杂。
杨超开了寝室门,认出来人,十分惊讶:“丁嘉?”
杨超长得又高又瘦,晒得黝黑,但一脸稳重,眼中再没有了少年时的戾气。倒是丁嘉,依然这么白胖,七八年不见,杨超一眼就认出他来。
无论是外形,还是精气神,眼前的这个青年都能给人一种真诚感,与从前的顽童判若两人,丁嘉的不安一扫而空。
坐在凳子上,杨超给他倒了杯水,问明来意后,拒绝得干脆果断:“班长找过我,我说了不去。邬老虎当年对我又不好,我去干嘛?”
丁嘉喝着开水,睁眼说瞎话:“师生没有隔夜仇,怎么能怪老师呢?”
“你当我像你,任何事都能一笑而过?哎,我以前挺混账的,对不住啊。”说到后面,杨超有些愧疚了。
丁嘉赶紧摆手说:“没关系,没关系!”他可没有杨超说得这么高尚,在来之前,他也是记仇的。但此刻他有任务在身,只好红着脸,假惺惺地说:“可邬老师都病了,别计较了,师生一场不容易,都是缘分啊!”
杨超冷笑着说:“她是你们的缘,却是我的劫。”邬老师特别爱告状,他父母没少打他。
丁嘉突然嘿嘿嘿笑了:“那个谁,张婷婷,她也会来哦,你真不去啊?”
杨超突然脸一红,又做了个要打人的姿势,吓得丁嘉以臂护头,屁滚尿流。杨超缩回了胳膊,有些愠怒:“丁胖子你怎么变坏了?”
没挨打,丁嘉又恢复了笑容:“张婷婷可尊敬邬老师了,你别惹她不高兴。”
杨超不耐烦地说:“张婷婷又怎么了?她眼界高,我攀不上。丁胖子你这是强人所难,我偏不去!”
听了这话,丁嘉竟佩服起杨超来,之前他同样不想来找杨超,却没法对班长这么硬气地拒绝。
见丁嘉不吭声了,杨超的愤怒却未止歇:“她那么偏心你,你作文瞎写都能及格,让你写你妈你写你姥姥,让你写你爸你写你姥爷,我写一下我家狗就被她一顿骂。我的狗在我心里也是亲人!我爸妈那么忙,就我家狗对我好,每天送我上学等我放学,结果她说我人畜不分!”
杨超毕竟是年轻,回忆起往事来怒火不止,之前的成熟稳重,不过是矫饰罢了。
丁嘉静静地听他发泄完毕,轻声说:“她总是骂你,给你低分,说明你在她心里还有救,还有希望。”
听了这话,杨超沉默了。确实,丁嘉在所有老师眼里都是没救的,算班级平均分的时候,丁嘉的成绩从来不列入计算。杨超沉默,是因为这一切,丁嘉居然心里十分明白。
小时候,除了丁嘉以外,杨超还有另一个固定的欺负对象,是他外婆镇上的一个傻子。他拿着零食引逗傻子,傻子一旦过来拿,就会挨打。傻子一边吃,一边抱头躲避他的柳枝。但到了下一次,傻子看见食物依然会过来,先前挨打的教训早已忘得精光。这就是傻子,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记不住,所以傻子不会痛苦,每次看到杨超这个外地人路过,还会咧嘴露出欢迎的笑。
那时在杨超心中,丁嘉是和这傻子是一样的,只是肤容雪白,干净剔透。丁嘉成绩比他还差,挨了打也不告状,这不是傻又是什么?可现在看来,丁嘉什么都懂,他不呻吟,却不代表不痛。后来,杨超在很多人的qq签名上都见过这么一句矫情的话,他第一反应就想到了丁嘉:藏在心里的话并不是故意隐瞒,只是并不是所有的疼痛都可以呐喊。
杨超什么都不再说了,一口同意了丁嘉的请求,马上就准备出发。丁嘉不辱使命,暗暗为自己的口才而自豪。
走之前,杨超要先去取点东西。
在宿舍楼的负一楼有几个仓库,杨超掏出钥匙,打开了那三重门锁,从里面挑挑拣拣,抱出了一箱瓶瓶罐罐。这是十罐蜂王浆,杨超自己养的蜂,自己酿的蜜。
丁嘉十分惊讶,从前那个调皮鬼已经不见了,现在的杨超已是本校学生口中的“杨总”,无人不识。杨超的蜂糖基地在南方,每到赶花的时节就要南北两边跑,十分辛苦,但这是创业中的必然之路,杨超甘之如饴。
丁嘉看着杨超出手这么大方,心想孺子可教也。结果杨超说:“这很难得的,有钱都买不到,给她一罐就够了,其余的都给你!”
杨超在学校有一辆奇瑞qq用以代步,丁嘉一上车,顿时车身一沉,杨超笑着说:“这王浆可养人了,你早上喝一勺就成。”
晚上七点半,刨除去外地求学的几人,留在本地的学生一个不少,师生齐聚一堂,十分热闹。邬老师苍老了许多,鬓角斑白,做完手术后元气大伤,脾气也和善了,见到昔日的学生,每一个人她都能叫得上名字,说上一两件糗事。
师生之间其乐融融,一些不常见面的同学相互也聊开了,这次探病,开车来的不在少数,但自己买车的就杨超一个。一些对本专业前途堪忧的人大发牢骚,现在这世道,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