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莲女尚不知魏蛟已驾崩的消息,知晓的除了阿悦和宁彧,就只有第一时间得知的那位太医、芸娘和起初传话的侍官。
她依然以为,如今陛下和皇后一样,依旧在昏迷中。
因着这点,阿悦连在周围的宫人面前放声大哭的资格都没有,她只能忍耐。
忍到外祖母醒来的那刻,忍到阿兄回宫,忍到……有了依靠的时候。
阿悦忽然拿起杯盏,仰首灌了几杯冷水,让莲女惊得一叫,“翁主……”
阿悦却没管她,转而沾了冷水在双眼拍打数下,好叫它不再那么红,转而道:“再去取些脂粉来。”
她刚才就是用脂粉掩了苍白的脸色,点了点唇脂,不让傅家父子察觉到她的清减憔悴。
莲女微怔,也不敢迟疑,匆匆出殿又回,根本不明白自家翁主要做甚么。
接过几个小罐,阿悦轻声道:“我要守着阿翁醒来,你们在外殿等,莫要叫任何人打搅。”
“……晚膳也不用了吗?”莲女忍不住问。
“里面还有点心,不用担心。”
阿悦抬手,脚步没再迟疑,转瞬就消失在了帘内。
莲女和慧奴看着她的背影,不知怎的,心跳都快了几分。
陛下和皇后快些醒来罢,两人不约而同向满天神佛祈求。
帘内无人,只有一张偌大的床榻静静立在中央,里屋无比沉寂,以至于阿悦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
她走了过去,外祖父的脸庞也随之一点点映入眼帘。
平日极有威慑力的一双虎目紧闭,脸色微微泛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临走前……是不是想说些什么?想见什么人?有什么心愿未了?以至于到最后走了,依旧是这副愁眉紧锁的模样。
阿悦忍不住上前一步,双手颤抖地抚上面前苍老而干皱的脸,上面犹带些许温度,并不算凉。
只这样看着他,让人感觉好像仍在沉睡,只是睡得沉了些,一旦醒来,依旧会用那高得出奇的嗓门大喊,“小乖乖,怎得又瘦了!”
是啊阿翁,我又瘦了。阿悦不知不觉把脸贴在了那粗糙宽厚的手掌,试图从中感受到那股曾经让她无比安心的力量,无声轻喃。
再努力,似乎也只剩下逐渐流失的体温。
阿悦保持了这样的姿势好一会儿,才起身,缓慢地打开胭脂水粉盒,一一细抹起来。
面前躺着的,真正说来已经是个死人。但阿悦心中生不出一丝惧怕,她慢慢涂抹着,偶尔神思都会恍惚起来,仿佛面前躺着的阿翁随时都会睁眼。
有时窗外响起呼呼的风,都差点让她以为是面前人有了动静。
魏蛟咽气的时辰不长,此时只有脸色和唇色需要稍作掩饰,其余的照旧即可。
涂抹完毕,阿悦忍不住注视了魏蛟的面庞许久,然后脱靴上榻。
此时已到巳时,按照宁彧的猜测,最多再过一个时辰,这里恐怕就会有人来探。
为了方便他们,阿悦还特意调离了两个守门宫人。
他们不是要看么?她就让他们看看,阿翁到底是不是还活着。
窗缝漏进来的风寒得刺骨,阿悦解开外裳,随后在榻上静默了足足有一刻钟,才掀开被褥躺了进去。
她把手搭在了魏蛟的胸膛,在感受到掌心下毫无动静时手指颤了颤,眼睫一敛,飞快瞥向了悬在榻边的灯盏。
大殿无声,唯独摇晃跳跃的火焰似乎还带着一丝生机。
阿悦出神地望了许久,里面一会儿是魏蛟和文夫人的身影,一会儿是表兄魏昭温润的笑颜。
如此过了许久,她终于听到极其微弱的吱嘎一声,外间的门,开了。
莲女她们仍站在外面,这时候应陷入了浅眠。这人能够在不惊动她们的前提下入内,应当是一直藏在紫英宮中的人。
阿悦指尖微收,揪住了魏蛟衣袖,意识到什么之后又极力使自己放松。
来人的脚步迈得极小,像轻巧无声的老鼠,拖曳着长而细的尾巴,走过烛火所在之地,便在墙壁上映出了一道瘦长到不可思议的身影,扭曲变形,见之可怖。
阿悦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停止了,她闭上了眼,却觉得甚至能感到那人随即停在了床榻边。一双阴森的眼,在冷冰冰地注视着自己和阿翁。
她的寒毛根根竖起,似乎有什么轻飘飘的气息打在了上面。
阿悦的眼睫,颤动了下。
下一刻,她干脆顺势翻了个身,双手抱得更紧,也将头埋在了魏蛟的脖间,口中轻轻梦呓般说了句,“阿翁,别吵了……”
她这声有如惊雷,瞬间使这人连退几步,待回过神才恍觉这应当只是碰巧的一句梦语罢了。
为防被发觉,到底不好凑得太近去观察,但眼下的情景应当已说明了一切。
如果圣人有事,怎么可能还让这位小翁主抱着睡?
这人眼神慢慢缓和,不再那般阴沉,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