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
“……嗯。”阿悦轻轻应了声。
对上她缺乏安全感的目光,魏昭略一迟疑,还是亲手取来阿悦小靴,俯身帮她挽起了松松的裤脚。
因着心疾,阿悦似乎无论哪处都是小小的,小腿和脚踝细白到不可思议,魏昭甚至不需要完全张开手,就能轻松握住。
他俯身帮阿悦穿靴,阿悦就静静地坐在榻边低首看着,长而柔软的乌发垂下,耷落在魏昭臂间,乖巧得有些过分。
魏昭抬手,将阿悦的脚完全托在了掌心,再缓缓放入靴内。
以阿悦的年纪来说,是该避讳男女之嫌了。但芸娘和莲女看着,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提醒礼法的话,因二人无声间流淌的脉脉亲情,动作间毫无狎昵,任谁也不忍心去打断。
魏昭牵着阿悦去用膳,走入天光时,阿悦才发现他的脸颊有些淤青,这在昨夜还是没有的。
察觉她的疑问,魏昭微微笑了笑,“无事,不小心磕了。”
但实际是方才在和诚王几个商议时受的伤。
知道他不欲让自己担心,阿悦点头,和他一起坐上了膳桌,听他道:“阿悦昨夜入睡后,祖母清醒了小段时辰,知晓阿悦这几日做的事,很是夸赞了你一番。”
说着很有预料地按住了阿悦蠢蠢欲动的小身板,失笑,“莫急,如今祖母又歇下了,太医说今晚毒就差不多能全好,到时再看也不迟。”
“好。”
陪着阿悦用了几口,等她差不多有七八分饱时,魏昭再道:“今夜子时,宫中就会敲钟,到时阿悦就待在乐章宫,不用赶来。”
这意思便是指今夜昭告天下,绥帝驾崩。阿悦动作一顿,再次应了声,她知道魏昭是不想让自己面对那些人。
一旦得知魏蛟驾崩的消息,傅氏等人定会连夜入宫,到时候有文夫人和魏昭在,确实也不再需要她担心了。
“阿兄,三舅舅回来了吗?”阿悦忽然道。
“子时前能赶到,怎么?”
阿悦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宁彧和自己的推测说出,其实以魏昭的病来说,他确实撑不了多少时日了,但这并不能说明就不会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做一些小动作。
他们怀疑的,自然是荀温。
魏昭听罢沉默了好一会儿,而后平静道:“荀温我亦曾观察过,野心极大,不择手段,祖父都无法轻易驾驭,何况三叔。无论此事是否由他直接出手,必定都与他脱不了干系。”
“此人心有山川之险,不能留。”
阿悦一怔,没想到魏昭出口就是杀机,毕竟此事还不确定。不过也并非不能理解,站在这个位置上,有时候便是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她不习惯的,大概是向来温柔的表兄也会如此风轻云淡地断人生死。
…………
阿悦回乐章宫后无心休息,便无意识拿着零嘴逗肉肉玩,它从来都不知愁滋味,只要有好吃的、好玩的,便永远是嘴角上翘的可爱模样。
阿悦忍不住把头埋进它暖暖茸茸的毛中,让小狗疑惑地“汪呜”两声,歪过脑袋伸舌头舔了舔她的脸颊。
“痒……”阿悦轻道了声,仰躺在殿中的毛毯上,双手把肉肉举了起来,它倒也丝毫不怕,还在那儿开心地叫唤。
殿内烛火下,它雪白的毛发也像镀了一层轻柔的光,漂亮极了。
阿悦想,若是每个人都同它一样,这世间想必就再也没有烦恼了。
玩了会儿它的小爪子,阿悦正要翻身,耳边忽然响起沉闷的钟声,一声,接着一声,悠悠荡荡从宫内传出,直至响彻整座临安城。
所有人几乎都顿了一瞬,随后或哭或跪,嚎声立即传遍皇城,如同嗡声大作的蜂群席卷而来,叫人不得安宁。
莲女还是此时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泪瞬间流了出来。她本以为翁主会更加难以接受,但走入殿内一看,人竟是在安安静静地和小狗传球。
“翁主……”莲女不由惊诧。
怎么陛下去了,翁主竟好似一点也不伤心?
当然,她绝不会怀疑翁主对陛下的孝心,只当是翁主一时受冲击,以至于神智都紊乱了。
“翁主……”她正要说什么,却见阿悦听到什么似的突然起身走到窗前张望。
除去不断敲响的钟声,似乎还有另一种齐整的脚步声,阿悦立刻想到什么。
三舅舅也回宫了。
魏琏晚魏昭一步得到消息,加上凉城地远,回得自然也要更加晚些。
他对皇位有心思,可也确确实实敬爱父亲魏蛟,得知消息后正是最悲痛欲绝的时刻。偏偏此时还有人在旁边煽风点火,说甚么皇长孙殿下定是一直待在临安未离开,就等这种时机先发制人。
怒火一上头,魏琏哪里还思考得了这话的真实性,进宫时恰巧又是丧钟大响,更是怒气冲冲地要找魏昭算账。
侄儿还没看到,他先撞见了冷冷瞥来的文夫人,双腿先一软跪了下去,哀嚎道:“母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