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道这些日子底下的小丫头尽受这织絮姑娘的欺负了,不是被她抢了东西,就是被她泼脏水捉弄,更有甚者,阿香那日去井里汲水,差点被她推下去。
到了晚上,延乐亲自登门了。
她拿着白天被织絮抢走的福囊来赔罪,愁道:“之前在韶关,她父亲忙于军务,疏于对她的管教,而我又因为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对她多有溺爱,导致她养成了一个顽劣性子。韶关那边不比陵州,民风彪悍,举止粗鲁,他们这些孩子举在一起玩也讲究弱肉强食,织絮又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有时怕别人欺负她就做出野蛮强横的样子,久而久之,她也就是这样了。”
弦合有感于她幼年丧父又兼之在边关吃了许多苦,心中怜惜,并没有怪罪她之意,反倒安慰了延乐许多。延乐说道动情处,将心中苦闷一股脑全都说给了弦合听。
“这孩子从小主意大,临羡刚向我提出让我嫁给顾宗越时,我自己都有些犹疑,这孩子倒忙不迭撺掇我答应。这些日子又说要改姓顾,成郎早逝,唯有她这么一个女儿,且他生前对我们母女两甚好,我实是不忍心让他唯一的女儿改从了旁姓。”
这些事弦合也没什么好主意,也不是能容她置喙的事。
只是今日织絮竟向江叡提出,可见她确实是个有主见的孩子。
江叡反应快,换了副笑颜转过身哄织絮:“今日是你母亲成婚的日子,这个事可以以后再慢慢议。”
织絮娇俏的脸上浮出不快之色,嘴角耷下,却仍不忘赖在江叡怀里撒娇:“舅舅,那你能不能让余如圭和我玩。”
听她提起如圭,弦合以视线去找他,却见方才还坐在韩莹身边的如圭早已不见了踪影,自憧憧人影中找了一圈,见他在堂外檐角下和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小女孩在玩耍,为了宴乐助兴,顾长安特从市井中寻了一个杂耍艺人,善于玩蛇,且是粗如髀、绕柱数圈的大蟒蛇,被关在笼子里,惹来许多注目。
那小女孩身边还跟了一个女子,梳垂马髻,形色娇娆,转过头来,她看清了是陈麝行。
听闻陈麝行在暨阳成亲了,果然是梳着妇人头。她也注意到了弦合,朝她挤了挤眼。
弦合莞尔,拉着织絮的手说:“走,我带你去找如圭。”
江叡见她要起身,忙道:“小心肚子。”已快五个月,有些显怀,江叡搀着她的腰虚扶着肚子将她弄起来,又絮絮叨叨地嘱咐了许多,才放她和织絮离去。
她直奔陈麝行而去,如圭见是他,忙将注意力从蟒蛇那里移开,朝她揖礼,她望着陈麝行微微一笑,将织絮放到如圭身边:“这是你织絮妹妹,你带着她玩,好好照顾她。”
如圭一见是她,脸色黯下去,连带他身边的小女孩也低了头绞着衣角闷闷不乐的样子。
这几个小孩儿,倒是有趣。弦合笑着低了头问如圭:“怎么了?”
如圭摇头:“没什么,姑母放心,我这就带着织絮玩。”说完三个小孩儿凑到了关蟒蛇的大笼子旁。
陈麝行朝她使了个眼色,扶着她往安静一些的侧室去,边走边说:“我劝你啊别勉强如圭和那成织絮在一起,那不是盏省油的灯。”
弦合纳罕:“不过一个七岁的孩子,纵然顽皮些,蛮横些,哄着就是了,怎么不省油了?”
两人进了侧室,绕着玄关的垂花拱架转了几圈,陈麝行道:“我的夫君跟延乐夫人已故的那位有些亲缘攀扯,听他说起,在韶关时她就整日里带着些半大的孩子打架寻隙,偏偏很是可恶,不是毁坏农家田地就是残杀牲畜,干的都是伤天害理的事。这些孩子都是官宦子弟,普通百姓平常都是敢怒不敢言,可偏有一个大胆的,告到了当地的巡检司。彼时成大将军新丧,延乐很是骂了织絮一通,谁知这织絮怀恨在心,半夜里遣进那告她状的老农家里,把人家刚出生的孙女扔进了井里。”
弦合倒吸一口冷气,震惊地看她。
陈麝行叹了口气:“这事当时闹得还挺大,当地父母官是个不睦权贵的,本想要把织絮抓进去关个三年五载的,可陵州传来消息,说是三公子继任了魏侯,延乐夫人便是君侯的亲姐姐,这织絮也就成了君侯的外甥女,老农怕了,怎么也不肯继续上告,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弦合想起之前的种种其实也有些信陈麝行说的话了,可还是道:“可我看织絮是个温顺乖巧的性子,怎么会?”
陈麝行无奈道:“她在你,在君侯跟前自然是乖巧的,我夫君说这丫头虽然顽劣,却精明,惯会看人下菜碟。”她捉摸着道:“我跟你说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看你怀着身孕提醒一下,将来孩子生下来可千万远着她点。”
弦合知她一番苦心,含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对了,我看你领着的那个小女孩甚是漂亮,小小年纪已是个美人胚子,她是谁啊?”
陈麝行笑道:“那是我姐姐家的孩子,叫玉沁,可不是个美人胚子吗?我姐姐就是个美人,生出来的孩子自然也是美人。”
弦合对她这王婆卖瓜的行为嗤笑一声,但笑声未落,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