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映月般的眸子如同盈着春波,乌溜溜水汪汪。
她身上穿着件鹅黄色的褙子,领口及袖口处绣着栩栩如生的白梨花,整个人清嫩如春日杨柳,既雅致又悦目。
尤为让他舒畅的是,她头上果然簪上了他昨日令人送来的一套首饰中的一根簪子,簪子上拇指大的东珠与她皎月般的脸颊交相辉映,整座屋子都被照耀得亮堂起来。
他看得心情大悦,傅兰芽因着罪眷的身份,头上素净了一路,如今既脱了罪,总算能妆点一番了。
可惜这两日事忙,他没来得及细挑拣,也不知这些首饰合不合她的意。
不过,她既第一时间便戴上,而且自打进屋,她望着他的目光便柔情似水,想必是极满意的吧,他自信地想。
不动声色放下茶盅,怕扰了她脾胃,虽有一肚子话要跟她说,他也打算先用膳再说。
两人用膳时都没有开口说话的习惯,膳毕,下人撤下桌上碗筷,奉了茶上来,林嬷嬷则静悄悄退到邻房。
掩了门之后,她竖着耳朵留意房内动静。
先前外敌环伺,平大人都能瞅着机会将小姐给吃干抹净,眼下再无旁人相扰,平大人怕是又会起心思。
若是多来几回,小姐有孕可如何是好?
平煜只当没听见门口窸窸窣窣的动静,从怀中取出一物,推到傅兰芽眼前。
“秦当家让我转赠给你的,一为谢你当初救秦晏殊一命,二为……”他咳了声,端起茶盅饮茶,“二为提前贺我二人新婚之喜。”
在初听到秦当家这话时,他错愕了一瞬,转念一想,这一路上日夜相随,虽然他有心遮掩,恐怕瞒不过秦勇这等心细如发之人。
反正他跟傅兰芽的亲事过些日子便会定下,对方又是诚心送礼,他便收下了。
傅兰芽脸色发烫,默了下,打开那物,是一方砚台。
虽黑黝黝的一点也不起眼,却触手生温、抚之如肌,正是她寻了许久的红须龙尾砚,她怔了怔,万没想到秦勇出手竟如此阔绰,且一出手便能送到她心坎里。
她抬眼看了看平煜玉雕般的侧脸,眸光流转间,含笑点点头,“替我好好谢谢秦当家。”
说罢,慎重将那方砚台收起来。
似秦当家这样的奇女子,千万人中也遇不上一个。
有些事,何妨戳破,藏在心里便好。
“他们何日回蜀中?”她恳切道,“我想好好送送他们。”
这一路上,她和平煜不但经历了无数磨难,更结交了如秦勇姐弟及李由俭这等重情重义之人。
这朵于刀光剑影中开出的友谊之花,在她有生之年,她都不想让它凋谢。
平煜脸上显出古怪的表情,饮了一会茶,这才淡淡道:“他们会等我们成亲之后再走。”语气里透着些不屑。
虽然秦勇并未明言,但他只要一想起秦勇说这话时,一旁秦晏殊目光里的浓浓警告意味,就知这定是秦晏殊的主意。
无非是怕他不肯明媒正娶傅兰芽,非得看着他和傅兰芽的亲事尘埃落定,才肯放心离去。
他暗嗤一声,傅兰芽的平安喜乐,往后自有他一力承担。只要有他在一日,傅兰芽断不会受半点委屈。怎么说都也轮不到他秦晏殊来操心。。
傅兰芽见平煜眸中闪过一丝的不屑,奇怪地蹙了蹙眉。
正要开口询问最为挂心的父兄之事,平煜却话锋一转道: “你可知那晚右护法为何会从帐中逃出来?又是怎么使出的引蛇术?”
傅兰芽明知平煜在转移话题,却因好奇,沉默了一会,没忍住回眸看他道:“何故?”
锦衣卫防护严密,右护法又已武功尽失,为何能顺利脱困,她早就对此事存疑。
略一计量,讶道:“难道是邓家的人?”
平煜道:“右护法跟邓文莹一路同住同宿,又以邓二的身份在邓家生活多年,对邓家的秘密知之甚详,邓阜年唯恐右护法说些不该说的话,见皇上迟迟不肯处置右护法,便派人暗中布置一番,在右护法的帐外放了一把小火,本欲于混乱中取了右护法的性命,没想到反被右护法脱了困,趁机放出了蛇阵。”
“原来如此?”傅兰芽恍悟,怪不得那晚蛇祸出现得那般突然,“皇上打算如何处置邓家?”
平煜讥讽道:“邓阜年是条老狐狸,见我查到了他的头上,索性连夜进宫,在皇上面前长跪不起,一口咬定是为了怕损害邓文莹的闺誉,所以才一时糊涂。又说此事乃是他一人谋划,恳请皇上莫要迁怒旁人。皇后见事情牵连到自家头上,也跟父亲一道请罪,直说父亲糊涂,她亦无颜再主持中宫,还请皇上废除她的后位。”
好一招以退为进。
“皇上怎么说?”
“因皇后如今有孕,胎气又有些不稳,皇上投鼠忌器,只暂且削了邓阜年的爵位,又令邓家有职位在身的男子统统免职,回家闭门思过。”
这已经是最温和的处理方式了,可见皇上对皇后肚中的龙嗣何等看重。
但皇上毕竟险些因此事丢了性命,怎会毫无芥蒂?往后邓家子弟再想得用,怕是无望了。
邓文莹呢?傅兰芽下意识便想问。
可是比起旁人的事,她显然更关心父兄,便道:“我父兄之事如何了?”
平煜望向她道:“你父亲和大哥的案子已于昨日重新审理,不出半月,你父亲和大哥便可出狱。”
半月?傅兰芽既惊讶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