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夺走了几百万生命的大洪水退去之后的第五年,也就是宏世九年八月初六上午巳时初刻。
靠近洪水退去留下的千里无人区的洪易县县城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位几近果体,只是腰间围了一圈狐狸皮,中间还夹杂着兔皮遮羞布的少年。
少年十六七岁的样子,六尺上下的身高,显得比一般同龄人略高。体型匀称,既不见丝毫赘肉,也没有崚嶒的肌肉凸起。长发披肩,浑身皮肤在秋日的阳光下呈古铜色。浓眉大眼,鼻直口阔,棱角分明的一张脸稍显白一点,但也白不了多少。
尤其是其扛在肩头,手臂粗细的木棍上挑着的那个,需要两个成年人才能合抱过来的土红色,流着淋漓粘液的圆球,更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甚至引来很多顽童,跟在少年身后,一边捡起路边的小石头,土坷垃向少年背后的圆球乱丢,一边嘴里喊叫着“野人、野人”。大多数小石头和土坷垃都打在了土红色的圆球上,但还是有不少打在少年不着寸缕的后背上,甚至是后脑勺上。
不过,一路走来,对此早已习惯了的少年连头都没回,而是专心致志站在人群外看贴在墙上的一张告示。
说“看”并不确切,因为少年根本不识字。所以,准确的说应该是听。不同的是,少年边听边从告示开头看下去。尽管不认识上面的字,却每一个字的笔画和模样都记在了脑子里,同时记住的,还有站在最前面,一位账房先生打扮的中年人缓缓读出来的告示内容。对少年来说,也就是每个字的发音。
“自朕十四岁登基以来,几六十年矣。历经鸿运、洪福、宏世三个年号,如今已是宏世九年。赖上苍护佑,赖祖宗阴德,天下连年丰登,百姓安居乐业,边境安宁,四海升平。朕心甚慰。
朕日渐老迈,虽有三宫六院,却无承继大统之子嗣。此实乃家之大事,国之大事,天下之大事也。
故,朕昭告天下,能延朕寿命者赐官三品,银钱千万。
能令朕之嫔妃开怀诞下龙子者,拜王封土,上殿不拜,与朕平起平坐。”
“宏世九年,这就错不了了,记得当年发大水的时候是宏世四年夏末。真想不到在那暗无天日的地下洞窟中竟然一呆就是五年。”
少年不是别人,正是从千里无人区用时半个月才走出来的程颢。
至今,程颢想起来还是无法解释。五年中,什么东西都没吃,仅仅是喝光了一潭清甜甘冽又稍显粘稠的水,除此之外就是睡觉。不仅没有饿死,反而在不知不觉中长这么高的缘故。
“咦,小哥,你这扛的是什么?”
沉思中的程颢被人打断后,转头看去竟是那个刚才在读告示的账房先生。一路上走来,不止一个人这样问过,所以程颢随口答道:“先生,我也不知是个啥。”
“那你是从何处弄到的?”
“地下。”
“地下?是不是土层中。”
见程颢点头,中年账房先生顿时瞪大了眼睛,下意识惊呼道:“莫非是太岁,也就是肉灵芝,或者说长生不老药?!”
账房先生的惊呼,马上引来所有人的议论。
“不会吧,虽说太岁极少见,也时常听说有人挖到过,哪里有这么大的?”
“也是,若真是太岁,长这么大还不早成神物了?别说是这么扛着,就是无意中得罪了他老人家,咱们这一方百姓可要遭殃了。”
“哈哈,陆先生这次怕是走眼了。这么大的肉灵芝,要多少年才能长成?”
“是啊,还不要上千年。”
“上千年?上万年都不可能。”
没有理会周边人的议论,账房先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后,拉着程颢的胳膊就走。
“小哥,不可在此招摇。”
一边走,还一边小声提醒了程颢一句。
只是,没走多远,却被人拦下了。
“站住!这是什么东西?”
“哟,原来是邢衙内当面,陆举有礼。”
“我说看着眼熟呢,你不是曾府那个账房吗?”
“承蒙衙内还记得小人,荣幸之至。”
“少说废话,你先告诉咱这是个什嘛东西。”
“衙内,此乃不祥之物,不说也罢。”
“是何不祥之物?咱今儿个就想听听。”
就在陆举为难,不知该怎么糊弄过去时,一乘小轿又停在了几人身边。轿帘打开,从里面传出一个苍老,却底气十足的声音。
“若是老朽没看走眼,这应该是十分罕见的肉灵芝了。”
“贾先生,您老这是又要到哪里出诊?”
陆举马上上前对着轿内七十多岁的老者请安问好。
洪易县县太爷邢道有的公子,人称邢衙内的邢静泰也上前抱拳一礼。
“贾先生安泰。”
“陆先生,邢衙内,老朽还礼。”
说是还礼,也不过是坐在轿子里略略拱了拱手。
“小哥,你所扛的可是肉灵芝?”
“老先生,我以为是,却不敢肯定。”
听刚才账房陆先生和老者的对话,程颢知道眼前是为郎中,所以就把实话讲了出来。
“哦,是这样啊。让老朽看看。”
到这时,老者才从轿子里走出来,颤巍巍站到程颢已经从肩头放到街面上的圆球旁边。左瞅瞅,右看看,好大一会后,突然从随手带着的一个小蓝布包袱中取出一把极小的刀子。伸手就在圆球中间那道裂缝处,由上而下划了一刀。
当老者把切下来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