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笑的越来越多了,可惠安知道,这些笑都不是师兄发自内心的喜悦;而隐含的,却是种种原本不会出现在他身上的情绪——
狂妄、虚伪、怨恨、毒辣、魅惑。
“不过,没关系的!”惠安对自己说道:“只要找到那个人,师兄就一定会为她改变的!”
“师……侯爷,我让膳房去做晚膳,你想吃点什么?”惠安抬起头,眨巴着眼睛问。
傅宸清笑了笑:“无妨,你们随意吧!”说着,他顿了顿:“我还有一点公事要忙,先走了。”
“师兄慢走!”惠安转过身,小跑着离开了。
傅宸清望着惠安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惠安从小和他最亲。什么地方都好,就是太黏自己了一点。而自己……每每要硬下心肠来呵斥他,又总是不忍。
“唉!”傅宸清长叹一声,转身离去。
傅宸清走进书房,顺手带上了门。他闭了闭眼,揉了揉额角,许久放下了手。
他没有点灯,只是走到桌前,轻轻拨弄了两下笔架,从里面拽出了一支墨笔,一支朱笔,将他们调换了位子,又放了进去,触动了机关。
只听“吱扭扭”一声,墙壁从两侧缓缓地分开,出现了一扇小门,闪烁着明亮的光。
傅宸清未加停留,闪身走了进去。
墙壁慢慢关上,紧紧合拢,除了关上的房门,屋子里似乎从始至终都没有人进入过。
小门内。
与卧房大相径庭的是,这间屋子里没有一样装饰,只有一把太师椅,孤零零地待在原地。一颗颗夜明珠挂在房顶上,散发着莹白色的光辉,更显得屋子寂寥凄清。
房间里没有窗户,只有四面墙壁。说像是房间,倒更像是一间密室。
一间没有珍宝的密室。
可若将目光移向墙壁就会发现,墙壁上贴的是一张一张的画像。而且,都是同一个人的画像——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女。
她的一颦一笑,都被记录了下来:她生气的样子,她微笑的样子,她感激的样子,她失落的样子,她羞涩的样子,她哭泣的样子,她狡黠的样子。
只有一张是少女夕阳下的背影,看不清她的表情是喜是忧,可画面的笔触却让人感到了一种悲凉。
傅宸清在门口徘徊了片刻,才轻轻地走了进来。此时的他全无意气风发的模样,表情晦暗不明,也不知在想什么。
他靠在了太师椅上,闭上眼,低沉的声音有些喑哑地响起,好像是倾诉,又好像不是:
“浮戚,长风今天对我说,我已经找你找了十年了。”
“我才突然忆起,你我之间已经隔了十年。”
“十年来,我日日夜夜、无时无刻不想把你忘记。我想,也许忘了你,我就可以醉生梦死,逍遥无忧。”
“可为什么午夜梦回,你总是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我梦见你一次,就做一张画。我专门建了屋子藏画着你的画,可现在,墙上已经贴不下了!你说,我梦见你了多少次?”
“可惜人间没有孟婆卖的汤,要不,我一定要饮个十碗,把你忘得干干净净。”
“我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老是会想起你来。呵!这官做得越大,**也就越强了。”
“我已经分不清你究竟是我的光,还是我一厢情愿的执念?”
“或许我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爱你,你只是如同我儿时丢失的一样东西,而我现在,迫切地想要寻回你。”
“我发现,权欲这种东西真是可怕。我好像真得上了权势利禄的瘾,我现在,只想努力爬到那最高的位子上,把一个个嘲讽过我的人狠狠地踩下地狱,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浮戚,你觉得好笑吗?你说我是要成佛的人,可我偏偏成了你最恨的魔!”
傅宸清突然站起身,眼泪毫无征兆地滚出了眼眶。他走到了那张背影的图片前,抬手摸向了少女的背影。
“你说,如果当时我跟你走了,结局会不会不一样?浮戚,我当初还和你走的!”
“只是,我已经回不去了……”
傅宸清眼前一黑,突觉一片天旋地转。他紧握双拳撑在墙壁上,指甲刺进肉里,却浑然不觉。片刻后,他松开了手。
“浮戚,还有九个月,就是第十一年了。或许,如果到那时候我还找不到你,我,就会放弃你了吧。”
“可能,是因为你和我一样,过得一点也不好,根本不幸福,所以你才不来找我的吗?”
“又或者,你已经忘了我,一个你生命中的过客……”
傅宸清坐回太师椅,痴痴的盯着墙上的画卷,仿佛在等待并不存在的人给他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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