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猛此刻却没空听宴宁说些什么,他可是记得漠尘提过这里的,说这里“可以看热闹,非常好玩”。宇文猛本以为画舫睡在美人腿上吃葡萄,已经是漠尘干过最出格的事了,却没想到还能得到这么一个惊喜。
而漠尘下一刻也有些怀念地说:“这里居然新盖了几栋小楼呀,我前几次来的时候还没有呢。”
宇文猛笑了两声,声音轻飘飘地:“前几次?”
“是呀,最近一次的时候也是没——”漠尘兴致勃勃地说着,说到一半就发现宇文猛的语气有些不太对劲,立马噤声,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于是漠尘发现宇文将军看他的眼神带上了些阴恻恻的意味,扫来一眼就让他遍体生寒。
宴宁没注意他们俩人的情况,闻言还为漠尘解释道:“啊,那几栋楼是我出钱盖的。”
宴宁小王爷fēng_liú好美,是整个京都都知道的事,然而皇室可以容忍一个浪荡不羁的王爷,却不能忍受一个有着龙阳之好的皇室子弟。
第37章
宴宁王爷和当今皇帝并非一母同胞, 他生母不过是先皇身边一个不受宠的妃子, 足足小了皇帝十五岁, 他出生时, 恰逢几个皇子争夺储君之位最激烈的时刻,宴宁生母淑妃为求宴宁平安,一直让他做个愚钝呆傻的小皇子,所以在储君争斗结束后,几个夺嫡失败的皇子纷纷被贬被流放的情况下, 宴宁还能顺利地被封为王爷。
但这并不代表宴宁就可安然无恙, 他的一切行踪仍然被皇帝牢牢掌控在手,就连府邸里的大管家韦亦彬, 也是太后和皇帝那边的人, 所以韦亦彬才敢如此自负。
故而宴宁不管真实性情如何,他也只能做个跅弢不羁的闲散王爷,整日游手好闲,泡在这些风月之地里玩耍。
玩的久了,宴宁甚至都觉得自己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还豪掷千金在翩跹台上修筑了几栋小楼, 专供他在此地昏无天日地玩乐。
宴宁本以为,他的一生就该这样过完。
直到他遇到了卞玉蘅。
说来也是讽刺, 皇帝对自己这个异母弟弟向来不管不问, 之前宴宁不肯娶妻他也是放任自由, 等到下人将王爷宠幸男伶的事捅到他面前之后, 他又觉得这件事有损皇家颜面, 非逼着宴宁成婚。
思及此处,宴宁眸光黯黯,开口说:“我待玉蘅是真心的,和他在一起后,我便再也没来过这里。”
宇文猛勾了下唇角,意有所指道:“宴宁王爷的一片痴心,真是感人。”
站在宇文猛身旁的漠尘也想附和着来一句:“我和将军在一起后,也没再来过这种地方。”可他偷偷觑了眼宇文猛的脸色,又觉着自己还是什么都不说的好。
然而漠尘却不知道,他的沉默,更叫宇文猛觉着自己头顶发绿,也越发妒火中烧。
于是宇文猛又问宴宁:“宴宁王爷和那卞玉蘅,是因何结缘的?”
宴宁马上回答道:“是‘淮歌会’上相识的。”
翩跹台是诸多fēng_liú子弟享乐的地方,所以这儿也经常有舞班戏班来此演出,要是有那位舞姬或是伶人得了贵人的赏识,那也差不多是一步登天了,淮歌会便是这翩跹台每年一度的争艳会。淮歌会那七日里,会有无数舞姬伶人上台演唱,宴宁作为翩跹台的常客,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盛宴。
而不久前的那一次淮歌会,卞玉蘅就在其中。
宴宁这一生从未出过长安洲,就连京都也未曾出过,他身份特殊,皇帝不会允许他随意离京。
所以他听过丝竹管弦奏出的宛转悠韵,也听过江淮歌姬所唱的靡靡之音,但是却极少听过卞玉蘅所唱的刀马旦。那一日的淮歌夜会,他就坐在八珍楼的最高处,看着底下的卞玉蘅穿着一身赭红戏服,迈着稳当的步子,抖舞着花枪与在台上唱了一出《樊江关》。
夜色下鼓乐齐鸣,锣鼓喧天,仿佛沙场上的千军万马尽在刹那间涌至这小小的翩跹台。
淮歌会上唱戏曲的伶人不少,但大多都是婉转的曲,而唱那威武稳重刀马旦的,却只有卞玉蘅一人。
所以昨夜宴宁听见戏曲声追赶出来时,听清词后便一口咬定那曲不是卞玉蘅唱的,因为卞玉蘅不会唱那些哀婉的戏词。
宇文猛听完宴宁的口述,挑眉道:“你这就这样笃定?”
“我不会听错的。”宴宁沉声道。
“那就继续去王爷你那八珍楼上听会戏吧。”宇文猛淡声道,“止不准听着听着,那卞玉蘅就出来了。”
宴宁皱眉:“可是玉蘅他不会在白日出现的。”
宇文猛和他说:“你不试试,又怎么知道?”
宴宁也是走投无路没有别的选择了,便依宇文猛所言,带着所有人去了他出资所建的八珍楼,翩跹台上许多舞姬见几月没见的宴宁又来了这翩跹台,纷纷带着笑凑上去想和他说说话,毕竟宴宁王爷上一次淮歌会带走的那男伶失踪一事可闹的不小,眼下王爷身边没人,那她们的机会不就来了?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