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并没有多余的时间乱想,因为头顶檐角上的一条巨虫已经调转了方向,以风驰电掣的速度朝她的方向袭来。
那速度快得令人发指,根本不是正常软体动物该有的。
而且那白色豁口的方向直指着她,距离近些的时候能看到上面有一只黑色的眼睛,拳头大小如同黑曜石,镶嵌在嘴巴后部软腻的躯体上,发出阵阵的黄光。
那独独的眼睛,盯着的始终只有她!
温澜九吓得胆寒,还没回过神来就被黎一白拽出老远,那巨虫在空中两米的位置当即调转了方向,撅着底端的头部,在半空中打着旋儿。
白色的浓汁从嘴里流出来,滴在地上便在冰面儿上融出一个大坑。
那粘液要沾到人的肌肤上,必定毁容。
她缩着脖子躲在黎一白的后边,此时已经被眼前的巨虫逼到了墙角,后面是坚硬的冰面,没有出路,唯一的出路就是把眼前的巨虫搞死。
另外的三条巨虫此时都在围攻北夜和石苏,两个男人咬着牙反击,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生怕惹出更多的巨虫。
可是凭借这短刀想干掉这砍都砍不死的巨虫,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还不如逃回之前的洞,往回走得了,至少那是唯一的出路。
温澜九在心里盘算着,拿眼瞄之前放绳索下来的地方,蓦然一惊。
绳子没了!
她清楚地记得石苏是最后摔下来的,然后还没来得及收绳子巨虫就被吵醒了,根本就顾不上收起绳子。
“黎一白,你看那边,咱们下来的绳子,没了!”
地上也没有,所以说是被人从上面收走的?之前她看到的黑影,是真的!
温澜九不肯相信自己的猜测,揪着黎一白的胳膊不断用力,她是接受不了做这件事情的人是祭司。
黎一白根本无暇扭转视线,见巨虫撞过来,拉着人左右躲闪。
因了巨虫顶端和底端的冗长距离,移动的敏捷度不如常人,两人还能勉强应付,毕竟用刀砍一刀两刀也砍不死。
但这样躲闪也不是办法,冰城温度极低,空气稀薄,人很容易感觉到缺氧,力量更是匮乏。
温澜九躲了几个来回就开始喘了,一开始觉得跑得有些热,没一会儿又觉得冷,太阳穴突突狂跳,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
她知道自己是发烧了,关键时刻生病,真真是应了石苏那句拖油瓶。
黎一白察觉到她的异样,牵着她的手紧了紧。
温澜九痛得蹙眉,“白眼狼,你就不能轻点吗?都是你把我弄到这鬼地方来,要不是你,我现在还好好的。”
想着自己可能命丧于死,回头温初十都找不到她的尸体,就觉得满心凄凉,绝望得不行。
“温澜九,你给我撑着,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死在这里,我是不会替你收尸的,正好还替我生省了一笔二十万的开销。”
这没良心的白眼狼!都这个时候还记挂他的钱。
温澜九气得直磨牙,一发狠掏出那把藏刀,冻得通红的两只眼睛盯着在半空中摇晃的巨虫脑袋。
“仙人板板的,老娘跟你拼了。”
她本来也只是说说而已给自己打气,没想要真的战斗,而且黎一白就在旁边,他没倒下之前她应该也不会有事,可没想到一只大手从后面将她推了出去。
是黎一白!
他竟然把她推出去当替死鬼!
温澜九脸都冻紫了,哆嗦着拿着藏刀,都还没来得及骂,那巨虫已经俯冲而来。
顾不得其他,她龇着牙,身子一侧,就着那伸长的脑袋就是一刀砍下去。
藏刀锋利无比,巨虫的软腻的脑袋应声落地,剩下的部分受伤之后在半空中卷缩着,疯狂乱撞。
虽然身首异处依旧没有流血,但很显然也会痛苦失控,唯一的好处就是脑袋砍掉之后不会豁着大嘴分泌粘液了,相对来说好防御一些。
温澜九做完这些动作,发现自己已经满头大汗,而黎一白竟然无动于衷站在身后,根本不帮助她。
心彻底寒下去,之前他伸腿替她挨了鬣狗的一口她还愧疚,甚至有些感激,可如今,他将她推向危险,自己独善其身站在后面冷眼旁观,俨然只是把她当做雇佣的工人而已,对他来说,恐怕她的命只值二十万罢了。
他说到底不过是个冷血无情的商人。
嘲讽地发笑,温澜九也没有多余的时间想其他的,她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靠自己的力量让自己活久一点。
没有脑袋的巨虫战斗力依旧凶猛,没有规律的一阵乱撞,逼得她不停挥动藏刀,砍下一块又一块没有血的白肉。
可她毕竟是女的,战斗力不行,很快就疲软下来,应付得很吃力。
地上堆了不少白肉,巨虫还没有消停,顶端在不断地生长,仿佛是循环的身体,可以无限延长,永远死不了。
咣!
巨虫聪明地用身子卷住了刀刃,重重一抬,温澜九整个都被带了起来。
连人带刀被狠狠地摔在了墙上,旋即落地。
胃里翻滚,嘴里一甜,她折身,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五脏六腑好似都被震碎了。
温澜九绝望地趴在冰面上,遍体生寒,她唯一的武器落在了距离两米远的地方,而黎一白站得远远地,冷漠的目光根本没看她一眼,对她的受伤熟视无睹,就算她死了他眼睛也不会眨一下吧。
虽从小命途多舛受人欺负,但像此时这般愤恨不甘和绝望,还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