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明如镜日月闲,浮生难得懒。
沉沉的空气中漂浮着暗绿色的瘴气,像是雨后清晨缭绕着群山的云雾,青幽幽的三生莲七七八八的盛开着,每一朵昭着一段劫。
舜苍刚醒来,我带他在地府四周转了转。
地府设有我的小宫殿,殿外的院子里有一棵池离树,池离树上无花无叶,枯色的枝桠上一根一根系着的是编成花纹的朱红绳,流着金色的光。
这棵树是我来地府那日种下的,上面的红绳是我在月老那里讨来的,每一枚灵魂碎片到手,便在树枝上系一条红绳。
远远看上去,簇簇如冲霄的赤焰,十丈软红。
“好看吗?我种的。”我想跟舜苍分享我这些年所有的一切,包括这棵树。
舜苍没有说话,面容淡漠,刻意地离我很远很远,但却在细细打量着池离树。
我心里窒得厉害,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儿,踩了踩地上的泥巴,默然了好久。我靠近舜苍,扯了扯他的衣袖,问:“你能不能抱抱我?”
他定眸看向了我,似乎在考虑。我抿了抿唇,尽可能装作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半晌,他缓缓张开了怀抱。我有些欣喜若狂,像小鸟一样扑棱棱扑到他的怀中。
他的**还被封印在离怨界,摸着他的魂魄就像抚过刀刃,毫无人的质感,而且冷如霜雪。
我伏在他的胸膛,隐隐地感觉到他的魂魄在破碎,如雪的絮片开始从他的肩头裂开,我吓得把他抱得更紧,慌着心神忍不住地啜泣。
原来这真的是一场梦,他还是要离开,自他死的那一刻我就该知道,他不会再回来了。
啜泣开始变成了嚎啕大哭,似乎将我这么多年等待的煎熬都哭了出来,我抱着他的手越来越紧,哭喊着说:“我不要!不要离开我!舜苍,你不要我了吗?我撑不住了...舜苍,我真的撑不住了...”
鬼障怨气漫袭,堆枕沉云没飞穹,霜风湛湛。盏盏青供灯,如同春寒翠微,已觉凉生。
“九姑娘,你再抱着帝君,就要害死他了!”一只手将我从舜苍的怀中拽了出来,扯出好几丈远,就像一下将我从梦境中抽离。
舜苍看着自己落空的手,目光有些迷滞,猛然间捂住自己的胸口,似乎疼得厉害。
抓住我的人正是转冥王,除了舜苍,我从未在其他人哭成那个样子,我站都站不稳,哭道:“转冥王,没有了,什么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我又在做梦了。”
可我不记得自己曾睡下过,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未曾睡过。我害怕做梦。
“不是!”转冥王义正言辞地喝住了我的眼泪,他的眼神很深沉,道,“帝君的魂魄是碎片凝结而成,一时受不了地府的阴气和你身上的魔气所以才会这样。”
我愣住,梗住了泪。
舜苍缓缓抬起了手,有光片在他手中飞转,方才从他肩头的散掉的碎片,又被他重新凝了回来,整个人又完好如初了。
我有些不解地看向转冥王。
转冥王不再卖关子,立刻变出一盏...我实在说不出是什么玩意儿...
像是冒着绿幽幽光芒的青铜神树,又觉得像是扔在某个角落里许久无人问津的翻滚着大花的烛台,一共有七枝灯盘结于上,雕着的花纹有说不出来的诡异。
总之,它确实给人一种很神秘的感觉,让人觉得很厉害。
转冥王玄玄乎乎地说:“此件法器名为七枝灯,乃是准提道人所持七宝妙树衍生出来的奇物,早年曾供于小西天妙莲清华池畔,又于白面菩萨座下听经诵佛数百年,是一件极富灵性的法器,有生死肉骨结魂筑魄的神力,想来也能恢复记忆吧。”
讲了一堆,实际上就最后一句话是重点。千年间药仙君常常为我送药,一来二去的这转冥王也沾染上药仙君的毛病——啰嗦。
药仙君给我介绍一株药物功效的时候,常从它祖宗十八代说起,但凡听时,我就好打瞌睡。
“重点?”我咬着牙问。
转冥王颇为正经道:“点燃了这七枝灯,将此物所蕴含的神力化入帝君体内,便...哎!哎!?”转冥王一个闪身就闪到了七枝灯前,双手张开,紧紧实实地将此法器护在身后,冲着我喊道,“你干嘛!?你想干嘛!?”
我看了看自己手心中窜起的妖火,不明白他为什么挡着我,疑惑地问:“点火啊?!”
转冥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咬着牙跺了跺脚,扶额道:“九姑娘,若那么简单...我用得着这么炫耀么...”
此话说得甚有道理。我追问:“那怎么办?”
转冥王瞪着眼说:“这可不是普通的灯!喜、怒、哀、惧、恶、恨、爱,七枝灯要用这七种心火才能点燃,不是...不是你那妖火...”
我愣愣地熄了手中的火,这话说得着实深奥,短时间内让我接受不过来。不过这也让我确信转冥王不是在糊弄我,这玩意儿确实是个奇物。
“那去哪里找?”
转冥王见我手中的火熄灭才稍稍有些放松,轻轻拍了拍七枝灯,似乎是在安抚它。之后,他恶狠狠瞪过来说:“你不把复活我那地涌金莲的法子告诉我,我也不会告诉你!”
奶奶的!这个老头子...
都什么时候了...
我走近一步,他抱七枝灯就紧一分,眼神异常坚决,看来他是铁了心要逼我说出法子的。
那些个地涌金莲自然比不上舜苍重要,我颇为诚恳地回答说:“南海观音菩萨净瓶里的杨甘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