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和他断了联系。”
“那你还去酒店干什么?如果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你又和他纠缠在一起干什么?”
这才是戳中方澄内心的痛点,是啊,如果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断绝过去,重新生活。他又一次次地回头干什么?他的坚定和决心在哪里?反反复复,藕断丝连,其实他根本就是个软弱的人,其实他根本就无法逃脱,无药可救了对不对?
单蕊笑,冷笑,她想大声地笑!这世上有人真心对她吗?有给过她一丝希望吗?父亲抛弃,母亲无用,连她的男朋友都背着他有这样肮脏无耻的勾当。从高考、大学、面临毕业到母亲生病,她一次次想要挣脱出牢笼,把日子过得好一点,可是这世界有给过她机会吗?
没有。
“你真的很恶心,你们luàn_lún媾和是你们的事!为什么要把我扯到一起?你有为我想过吗?有想过我的处境,解决过我的难题吗?你们真虚伪,别人的饥寒交迫就是你们的锦上添花,严鸣,你真是一个无耻的人!”
单蕊的声音还在继续,而方澄已经听不到了。
女孩的手臂一直在摇他:“弟弟,弟弟,快点起来了。”
第三十六章 救赎(下)
月光从天窗漏下来,夜凉如水,摇摇晃晃。某种空旷的车流声从远方传来,列车碾过铁道,钢轨和轨枕碰撞的声音咔擦咔擦,像在砍一个人的头。大人喝酒打牌的声音,小孩梦魇的呼吸声、哭泣声,合成一种诡秘的节奏震荡着耳膜。
他一人默默忍住眼泪,缩在肮脏的墙角。
怎么了?
我害怕……
别怕,爸爸妈妈会来接我们的。
他们知道我们在哪么?
当然知道了。别怕,我来抱着你。
他缩在女孩怀里:我爸爸肯定会来接我的,他最疼我了!他来接我,我就带你一起走!
好,那你快睡哦,醒来就可以见到爸爸了。
醒来就可以见到爸爸了……
他一直抱着这个信念等待,然而过去了许多天,很多天,都没有人来接他。
半夜,一群高大的人们突然闯了进来。孩子们哭泣、尖叫,被大人捂住嘴运到车上去。
大人下命令:蹲在墙角,不准出声!
泪眼干涸的孩子们一个个面无表情地跪在地上,他们眼睛被蒙,嘴巴被封住,手脚全部被缚佝偻在角落,像被俘待宰的鬼师童兵。大人们请点人数,发现少了几个生病的孩子。
人呢?
都在车上,下不来了。
警察就快来了,不能带着他们。
那怎么办?
扔了扔了,填河沟里。
大人们挥舞着铲子,像拖死狗一样在众多孩子面前拖下病童。孩子们瞪着铜铃大的眼睛,只听着一片黑暗里铲子扬洒泥土的声音,一声不吭。
埋好病童,他们又赶往下一站。
他们把弟弟带到哪里去了?
弟弟是回家了吗?
什么回家,他死了。
你胡说!
你才胡说!
把糖交出来!
你藏着糖,我要告诉他们!
你是坏蛋!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他被一群孩子揍了个鼻青脸肿,在某种时刻,小孩也会变成一群狼。大人们将他们挨个抽了一顿,没收了全部的糖。他原以为泪水早就没了,可是惊奇的是,泪水永远比他想象得要多的多。他以为天要亮了,可是绝望的是,黑夜总比他想象得要长的长。
他被浸泡在地狱的最底层,再捞起来是丑陋脏污的灵魂。
方澄还想和单蕊谈判,然而单蕊却三缄其口,什么都不说了。渐渐的,单蕊也不再来。方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头顶是一只横冲入天的烟囱,往上堆积了不少垃圾,臭不可闻。星光从头顶一方天地中漏下来,倒映成一片残影。这里没有窗,四面是墙,到处是钢筋水泥。尘土飞杨,闷热难忍,每天都有灰尘往他鼻子里钻,呛得他无法呼吸。
绑的时间久了,他有时候会陷入昏厥。那种可怕的朦朦胧胧的意识,梦里好像他来了,焦急地走向自己,然后意识拉着他从梦境里挣扎出来,只看到一片惨淡的影子。
他难道要永远关在这里了吗?他知道他在哪里吗?
不,他不再抱有任何期望。
那时羸弱无助的自己担惊受怕,受尽了苦楚,如同一只惊弓之鸟,每天活在恐惧的阴影之中。那时他有多么期望过他的到来,此时就有多觉醒。靠别人都是没用的,他唯有自己。
他想对方不至于要他的命,或多或少都有的可谈。可是他们将他抛在这里像忘了一样,不闻不问,这种无声无息的搁置更让他恐慌。他不能再等他们来了,他挣扎着要摆脱绳子,椅子却被绊倒在地。身上的每一寸骨头都像被碾碎了又重装一般,疼痛难忍。他拼命压抑着声音,一点一点挪动,只是挪到墙角,便已汗流浃背,浑身湿透。
他爬向墙边的悬梯,只要爬出去,爬到天上去,爬出这个枯井,他就得救了!
偌大的烟囱变成一只万花筒,逼仄的空间、浑浊的空气,以及饿得头昏眼花的灵魂,逐渐让他体力透支,陷入绝望。时间开始变得无垠漫长,没有起点,没有终点。接着是感官的丧失,他好像闻不出烟灰散扬的味道,看不到井口莹莹的星光。他掉进海底,不停地往下沉、往下沉……
孩子们的哭喊声,人来人往的潮流,各种地方的方言,沸反盈天;生病的男孩不停咳嗽,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