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小丫鬟再回来的时候,与她同行的就多了一条傻狗,以及一个六岁大的小屁孩儿。
“呀,清嘉姑姑!”
遛狗路过的司马桓高兴的喊了一声,牵着傻狗绵羊一蹦一跳的跑来赵清嘉跟前,当然,他手里牵着的傻狗要比他司马桓蹦哒的更加撒欢儿。
“清嘉姑姑你出来晒太阳吗?”司马桓停在离美人榻三步远的地方,抱起小胖手恭敬的给赵清嘉揖礼:“清嘉姑姑你的病好些了吗?”
“唔,看起来应该是好多了,”赵清嘉坐起来,用手里的佛经指了指旁边的圆凳与矮桌:“新鲜的糕点,坐着吃点儿?”
司马桓咧嘴笑,便不眼生的再次同赵清嘉拱手:“那桓儿就叨扰清嘉姑姑的清净了——绵羊,过来过来!”
小桓儿同大傻狗一起坐到一旁,舒心惬意的吃起了十六特意跑去谪仙居排队给赵清嘉买的糕点。
“桓儿,怎么没见你那个又可爱又傻乎乎的妹妹?”赵清嘉将手里的佛经翻了页,随口问到。
“妹妹不傻乎乎,妹妹跟着娘亲去吃席了,”两只手里分别拿着两块玫瑰饼的小桓儿一边自己吃着,一边喂着啥都吃的傻狗绵羊,眼也不抬的说:“就是爹爹和我都不能去的那种筵席。”
赵清嘉了然,小桓儿说的是女眷筵席,只是不知是谁家办的,又是因为甚么事而办的。
如此想着,赵清嘉不禁回头看向廊下的十六,“你想一想,便是能请得动你家君夫人亲自带着孩子出面的高门府第里,最近有听说谁家有什么事么?”
“没有,”十六微微颔首,不着痕迹的避开赵清嘉的目光:“前礼部尚书查良赫之案,以及魏将军被劫案数日前结案了,另,东宫太子妃今日过生辰。”
“过生辰啊,”赵清嘉回过头来,笑眯眯的看向小桓儿:“桓儿,你爹爹人呢?”
“爹爹同外外一起去当值了,”小桓儿伸手想去端茶盏吃茶,旁边的丫鬟赶紧给换了小一些的茶杯,并给小公子斟了水温正好的茶来。
小桓儿平素教养在曹徽跟前,举手投足间已显世家公子谦谦温润之风。
“多谢——”小家伙温和的向这个给自己斟茶的小姐姐颔首道谢,他先低头吃了一口茶,后又偏过头来继续同赵清嘉回话:“爹爹和外外最近都特别的忙,桓儿已经好多天都没有见到他们了。”
赵清嘉大概知道在她这段耳塞目盲的养伤时间里,外头究竟发生了甚么事,但她终究也只是知道一个模糊的整体,而不知这其中的实际情况。
她留小桓儿吃了不少糕点,然后在荀府的贾嬷嬷火急火燎的寻过来后,她就直接与贾嬷嬷言明,将司马桓这小家伙留在了自己的院子里。
赵清嘉想想都觉着有些后怕,司马玄那心大的两口子,竟然敢就这么把小桓儿一个人留在荀府里头,甚至连个看护安危的心腹都没给这孩子留?!
傍晚十分,司马玄从刑部官署下值之后就一并从东宫接了妻女回来,荀润在内阁公务,传话说不回来了,曹徽派府中小厮带了晚饭以及一床被褥与公务缠身的“父亲”送去,而后便得了贾嬷嬷的消息,与司马玄一起来到了赵清嘉暂住的荀府隔壁的跨院。
进门后,屋里经久的汤药之味不知何时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司马玄将官帽扔给门外的留生拿着,直接朝盘坐在矮榻上拨算盘的司马桓走了过去。
“桓儿,”司马玄领着小晴儿过来,使坏的伸手拨乱了一颗算盘子,“在你清嘉姑姑这里做什么呢?”
“唉……”被手欠的爹爹打乱算盘的小桓儿也不恼,只是悠悠的叹了口气来:“爹爹,清嘉姑姑说的果然没错。”
“什么没错?”
司马桓颓然:“读那么多圣贤书有甚么用呢?我连算盘都不会拨!”
曹徽去同那边的赵清嘉说话,靠在司马玄怀里的小晴儿挺着小肚子好奇的看着哥哥手里的算盘——她没有见过这个玩具耶!
“桓儿,”司马玄把小算盘拿过来给女儿当玩具,突然歪起头问儿子,道:“你觉得爹爹厉不厉害?”
“当然厉害!”司马桓不由自主的坐直了日渐变瘦的小身子,尚留着婴儿肥的小脸儿上端着无比的敬佩与认真:“爹爹十七岁就封侯拜将,威震匈奴十八部落,爹爹是儿子心里头的大英雄,爹爹最厉害了!”
小桓儿说的都是些司空见惯的话,然而司马玄却别扭的有些不太希望从儿子嘴里听见这些与她有关的话。
她眯了眯眼,继续说:“可是爹爹连字都写不好,桓儿会因为这个而觉得爹爹无能吗?”
“儿子当然不会……”司马桓垂了垂小脑袋,低声嗫嚅到:“可是儿子不会拨算盘,连那些不入九流的商人都不如……”
司马玄的眉心下意识的重重压了下来,她抿嘴,眸光探究的看着司马桓:“这是人生在世,各有所长罢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桓儿你为何会看不起商人呢?”
“……”素来条理清晰、可谓同龄人中最能言善辩的司马桓突然就被自家老爹给问住了。
自己,自己为何要看不起商人?
“没有为什么罢,”司马桓疑惑不解的抬起头来与爹爹对视:“九鼎民律有云,‘天家问鼎,皇族贵,民则分十九,上九流为人,下九流做器,商者不入流’,爹爹,儿子是将哪里说错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