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路程被困在辇车之中,整日价于平统帝面面相觑。小羽百般聊奈,日子难熬,开始细细打量眼前这位创建大邢万里基业的开国之君。
平统帝气质儒雅温敦,细长的丹凤眼斜挑入云鬓,鼻直唇薄,眉淡肤白,下颌缕缕柔须青疏整齐。单瞧相貌,他也就一弱质俊书生罢了。不过,与之相处片刻,他悠然的神态下掩不住窥人心机的睿智和指点江山的霸气,让人不由地胆战心惊、无胆藐视。
瞧着整日半躺于暖厚的锦塌之中、貌似专著地盯着书笺的白君涵,小羽倒没有他人的畏惧。小羽知道,他手中的书笺不过是遮掩神游的幌子。侧面来看,那两排眼睫常常是数刻钟也不见眨动一下,可见这神也飘游得着实遥远。小羽总是暗自纳闷:这白君涵与眼前人到底哪点较为相像?
白君涵身材伟岸、肤色浅麦,双目炯炯、举止洒脱,性情外露,哪里又似他这爹爹?若说其父外貌像瘦月般清冷盈弱,白君涵则如那烈日般耀眼夺目,有着赐予生机的朝气,也有着燃烧一切的激情。想到这里,小羽开始感到燥热,再看平统帝,不知他想到了什么,苍白的面颊微微扬起了绯红,原本紫乌的薄唇也变得娇艳如瑰。小羽愣愣瞧着这唇,心绪渐渐回到了那日的小院,唇齿相覆时绵软津甜的滋味,悄然相触时酥麻如电的掣栗,让她又一次体会了当时的心空神幻,酸软乏力……
……
“小羽?小羽”
小羽一睁眼,看到的是平统帝了然于心的卒笑,皮薄得俏脸当即羞了个红彤彤,不禁白了他一眼,轻咬樱唇侧脸望向别处。平统帝见状,遂而爽朗地笑出了声,只是片刻,不知他又想到了些什么,神情旋即黯淡下去。
此后,每隔一会儿,小羽便会寻个理由出了车厢,在驭鹿的驾手身旁坐下,眺望眼前这片银装素裹的万倾林海。雪地上,紫貂、野鸡、雪兔偶尔窜行其间,留下串串蹄花;常青的美人松则毫无雕饰地将这冰雪世界映衬得无比皎洁晶莹。每当此时,小羽都会为人的脆弱而沮丧,为自然的伟大而欢欣……
天蓝、雪净、树直、禽欢,加之空气清新、天气晴朗,除了在雪中停留时间过久,眼会生疼流泪外,小羽爱极了这片冰天雪地。
去虎跳峡原本有路,只是在这冬日,纷扬的雪花为世间万物盖上一层御冬的被,便极难分辨了。纵有当地向导在前引路,也得等御前侍卫探得路途无恙这才前行,以至于车队时走时停,直到出发后的第五日,才到达虎跳峡峡谷口。
刚及谷口,便觉此间温度叫谷外高了不少。
及膝深的积雪渐薄而不足数寸,汩汩的水声令人倍感亲切。正无聊的蜷在平统帝身旁打盹的小羽耳尖无比,一闻此声当即窜至车外,眼前景象让她大为惊叹。
雪山被掰开两半,十余丈宽的山路错落着数眼水池。池面上弥漫着薄薄的雾瘴,轻烟袅袅升腾翻滚,渐而消散于银山之间;泉边,石卵迭礁大小不一,稍远者,仍有积雪薄覆,稍进则贴水而融,融化的雪水顺着光滑的石面缓缓淌下,落在水面泛起迭迭雾荡,叮咚之声甚是悦耳动听。
小羽顾不上获得平统帝批准,一个纵跃来到最近的一汪池水边,伸手向水下探去。
“小羽!”
“小姐!”
几声惊叫自身后传来,小羽手还未探下去,胳膊已被司空拽住:“你想干什么?”
“哥,”小羽故作委屈望向一脸紧张的哥哥,撒娇道:“洗手……”
“现在洗哪门子的手?”司空皱眉说道,这妹子他再了解不过:“你就不怕这水池有毒?”
“咦?会有么?”小羽诧异地盯向池中。池水果然不同别处,泛着浅浅的黄,池中不见一丝翠绿、半点浮游。“怎会这样?”
司空一把拽起小羽,肃面说:“据说此处温泉可治病,等见到爹娘详细问明后,想怎样都由你去!”小羽知其有理,撇了撇嘴,跟着哥哥来到平统帝的车辇前,此时的平统帝已穿戴整齐自厚重的车厢出来。
见小羽一副心不甘情不愿地模样被哥哥强行拽回,平统帝庄肃的脸上多出几份怜爱,如同爹娘盼来尚贪恋玩耍地孩儿归家一样,亲人般地向小羽伸手迎道:“小羽,来!”
“叔叔,你怎么下了车?”小羽很自然地被其拥住肩头,开口竟反而责问他。
“再往前,须步行了。”白亦墨对小羽柔声解释,轻轻用手指拂开她额前垂落的几缕散发,眼底深挚的怜惜让小羽恍若重回爹娘身边。“小羽可愿带叔叔去寻你爹娘?”
“没问题!”小羽一听,想都没想地爽快应下,一张笑靥美如夏花。
入谷之路其实并不难行。前方已有开道的侍从,将泉池间蜿蜒起伏地窄径上积雪大致扫去,加之越往前行,泉池越多,气温渐渐暖若初春,冰雪也渐而不见。放眼望去,草儿萌翠绽绿、花儿含苞待放,就连池水也色彩斑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