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闲得慌,我陪你转转。”
蒋周格“嗯”一下,对宋时邈的搀扶没拒绝。
两人出了院子,直接从大门口往街道上走。街道上铺着青石板,边角布了青苔,宋时邈抓紧蒋周格,“走慢点,别摔了。”
一路上气氛尴尬,蒋周格不主动时,宋时邈根本不开口说一句话。蒋周格失落地问:“宋医生,您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自以为是的傻子,在这里只是个累赘?”
宋时邈问:“你要听真话?”在蒋周格点头后,她半猜测半推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妄自菲薄,但是从我的角度来看,你受过良好的高等教育,有修养有素养,在这个年代肯定出身不凡;我听你的部下叫你参谋长,你还有自己的副官,那你的军衔一定很高吧,这个年代的女性参军并不多见,能上战场的更少,所以我想你们家,是不是国民政府的高官?有权有势的那种。如果我前面的理据行得通,那么也就很好地解释了你的性格为人。”
缓了口气,“身居上位却平易近人,说白了就是表面谦和,骨子里却有傲气,知礼却高傲。”
蒋周格脸色复杂,宋时邈一时口快全说出来,现在才后知后觉后悔,“我只是随便说说,不准的……”
“不,你说得很对。”蒋周格四下看看,“我们去前面坐一会吧,我有些累了。”
她们现在已经站在村口处,蒋周格指的地方是一棵老松下的石凳,宋时邈便虚扶着她过去坐下,“哪一点对了?”
蒋周格不答,反而问:“说起来,你叫宋时邈,是不是李时珍和孙思邈的意思?”
“诶?你怎么知道?”
蒋周格又问:“那你知道我的‘格’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我是理科生。”
“理科?”
“我那个时代的学科分级,高中时会把学生分成文理科,文科学历史、政治、地理,理科学物理、化学和生物,此外,两个学科都共同学习语文、数学、英语。”
蒋周格听后蹙起眉:“以偏概全,一而论之,太荒谬。”
宋时邈想想自己高考惨不忍睹的物理成绩,附和道:“没错,太荒缪!”
蒋周格伸手弹一下她脑袋,“说的就是你,还义愤填膺什么。”
宋时邈扁着嘴护住头,一下跳出一步远:“说话就说话,打我做什么?”
“打你只顾西学,而忘了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蒋周格对她的反应无奈,招了招手道:“过来坐下。”
“你要讲故事了?”宋时邈笑嘻嘻地往前跨一步,坐在蒋周格旁边。
“我的‘格’字,在古汉语中,是纠正的意思。”
宋时邈嘴角的笑僵住,这个意思,怎么听都不是一个好寓意。
“周是辈分,原本女子不可沿用,但我出身前,家中医生说是个男孩,名字便起好了,叫‘绍’,继承之意。”蒋周格说着,无奈地笑一下,宋时邈看见她平静的笑就心疼,原本这应是愤愤不平的。
“可是你也看见了,我是女性。家中长辈盼着能有一个男孩来继承家业,见我后认为是因为投错了胎,便取名‘格’,当了男孩养。”
宋时邈认认真真跟她说:“你没有错,女性也是很好的,女性不比男人差……”
蒋周格脸上依旧是平静的笑:“至于我的姓,就跟你推理出的我的家事、军衔、能上战场有关了。我因着堂兄们的缘故,于民国十六年进入黄埔七期,三年后毕业,当时国内还算太平,又刚值二十岁,便跑去英国留学,民国二十四年归国,在总统府任职,授中尉军衔。”
“哦,怪不得你会意识到我来自未来,你在英国是不是读了些子小说看?在我那个时代,那叫科幻小说。”
蒋周格点头,“赫伯特·威尔斯,我在曼大图书馆消磨时间时,看过不少他的书。”
消磨时间……在这个年代,能出国留学的青年们无一不抱着早日学成归来报效祖国的念头,看看翔宇大大和她那前辈金雅妹就知道,都是恨不得把四年大学压缩成一年读完,就跟在英国读研似得把自己累到猝死,哪还有时间去消磨时间看闲书?这能看闲书的,恐怕都是些官二代富二代,有大把时间金钱供他们挥霍的吧。
再结合蒋周格十七岁就读了黄埔军校,回国后在总统府任职……最重要的是她的姓氏……
宋时邈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蒋周格观察她的脸色至此,也大概知道对方有了答案:“猜出来了?”
宋时邈感觉到自己的胃在抽搐:“你说的堂兄之一……不会是祖籍江苏、生于浙江,头发不是很多,任黄埔军校校长的……”
“黄埔军校校长、国民革命军总司令、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中国国民党总裁……”
宋时邈捂着胃,听那人的头衔倒豆子似地从蒋周格口中蹦出来,她抓住蒋周格的手,“好了你不用再说了。”
蒋周格便止住话不再逗对方,“现在你已经知道了我的家世,所以关于我的军衔和职位、关于我为什么能在战事吃紧的边陲小镇有一间院子养伤,关于我为什么有副官、为什么能跟师长大呼小叫、为什么能享有最好的医疗器械,为什么师长这么紧张我,生怕我去前线有什么意外……”
蒋周格突然笑了,嘴角往上划一下,说不尽的讽刺。“因为我是皇亲国戚,我的命比他们所有人都值钱。”
“别说了!”宋时邈喃喃,“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