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旁,那抹身影席地而坐,墨发随意披肩,仅用一个‘玉’带轻轻拢起。手指漫不经心挑拨着膝盖上的琴弦,阳光穿透竹叶洒落,斑驳的树影‘荡’漾在他身上,似男子难以寻觅的心。
琴声忽高忽低,或虚或实,逶迤倾泻,似幽涧滴泉清冽空灵,而后水聚成淙淙潺潺的强流,如强风暴雨般穿过层峦叠嶂、暗礁险滩,汇入‘波’涛翻滚的江海,卷起阵阵惊涛骇‘浪’!
“砰——!”琴弦断裂,男子身子一顿,停了下来。
“你在做什么?!”萧清一个跨步走到他面前,望着男子苍白的面容,脸‘色’微沉。
“既然受伤了,为什么不好好休息?!还一个人坐在这里吹冷风?”蹙眉一把拉过他流血的手指,从袖口拿出绢帕包了上去。
梵君华安静地望着面前忽然出现的少年,微微怔住。
“那个‘蒙’面男呢?怎么没见人影?本来身体就不好,又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没人照顾你?”
将他划破的手指包扎好,才发现半天男子都没动静,遂抬头。
梵君华的目光似云雾,缥缈淡远。眸光没有焦距,似还沉浸在某种思绪中没有脱离,透出浅淡‘迷’离。
“梵君华?你没事吧?”
萧清略带担忧的声音传入耳中,眸中云雾渐渐散去,恢复如常。
“你怎么来了?”
“你之前不是告诉过我这里的地址吗?”
梵君华神‘色’温润,“我是说,为何不好好休息,过来这里?”
“你说为什么?除了沐轻远,我只认识你一个会医术的,不找你找谁?”
梵君华一愣。
“沐轻远我又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就过来找你看病了。”
“你身体不舒服?受的伤很严重?”梵君华听闻,声音透出一丝焦急。
“你果然是病了,我生龙活虎地站在你面前,你还担心。”
望着再次怔住的梵君华,萧清道,“抱歉,让你担心了,我没事,虽然身上有点伤,但好在我身强力壮,过几天就会好了。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只是因为一些事耽误了,所以…”
话没说完,就被面前男子忽然搂进怀中!
搂住萧清的手臂微微收紧。力道却仍然温和,似怕‘弄’疼她一般。男子手臂隐隐传来一丝颤抖,清雅的竹香丝丝沁入鼻尖,令她眼眸渐柔。
“清清…谢谢你…”
“谢我什么?我可没给你带好吃的…”
“谢谢你还活着…”男子声音轻颤。
萧清眸子微顿,缓缓扬起一抹暖意,“我还觊觎你手上这把价值千金的流云琴呢,怎么会随便死了呢?”
“那为了你‘性’命着想,看来我更应该好好收着这把琴了?”
“恩,留条后路,如果以后辞了官,有这把琴在,也足够养老了。”
“呵…你啊…”梵君华缓缓放开萧清,眼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安定,还有宠溺。
萧清望着他削瘦的下颌,苍白的面容,微微蹙眉,“你这两天是不是准备坐地成佛啊?脸‘色’难看成这样?”
梵君华浅笑,“成佛恐怕是不太可能了,立地成仙或许可以一试?”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萧清瞪他。
“这表示我身体并无大碍啊!”
萧清微微撇嘴,眼中的担忧隐于深处。
两人一同朝不远处的小亭走去,梵君华给她倒了杯水,随后坐下,“手伸出来。”
萧清身子一顿,随后将左腕递给他,右手缓缓拿起杯子喝着水,眼睑微垂。
梵君华如‘玉’的手指轻搭她的手腕,须臾,让萧清递过右手,再次诊脉。
萧清望着男子微沉的面容,望过来锐利的眸子,轻笑打趣,“干嘛这副脸?搞得我像是要死了似的。”
“全身筋脉受损,肝脏出血,气息虚浮无力。左碗的伤再次复发,还有你额头上的伤,究竟怎么回事?”
“不小心划到的,没什么大碍。”
“你现在的身体根本就不能‘乱’动,只能好好静养!你怎么还能四处‘乱’跑?!”
第一次从梵君华脸上看到切实的怒意,萧清微愣。
梵君华眸中闪过无数复杂情绪,心疼,自责,无奈‘交’织一起,汹涌而来!
“清清,让我看看你额头上的伤。”
萧清望他,明白他的意思。须臾,缓缓点头。
转身离去,梵君华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眸子深沉。
这几日,他一直待在院中。清清满是是血的身影一直徘徊在他脑海中。他不敢去想,那片血红仿佛地狱魔境般,令他惊恐不安。他害怕,怕再也见不到她,他无法想象她永远消失会是什么结果。
清清让他离去时那决绝的身影,锐利的眸子,一直印在他心里,令他焦躁,愤怒,却又无力。第一次,他开始痛恨这具身体。若他拥有一个健康的身子,是不是就能时刻保护在她身边,不让她受伤,痛苦?
梵君华眸子静静望着远处的竹林,在缕缕阳光照应下,折‘射’出点点光影。
‘女’子的脚步声传来,梵君华转头,顿时愣在那里。
那是一张宛如清风明月,秀雅绝俗的面容。似空谷幽兰凝就而成的冰肌棱骨,眉宇是淡然出尘的清逸,‘精’雕‘玉’琢的鼻翼勾勒出一丝秀丽弧度,还有那双似秋水般的眸子,深邃似古潭,明亮似清泉,仿佛将月光剪下一段,盛落其间。
‘女’子一步步走来,翩若惊鸿的面容毫无情绪,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