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子爬上床来,“我预感你要去很远的地方。”
很远的地方啊,是死亡的尽头啊……苏阮阮会有这样奇妙的预感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想到这里会突然鼻子酸涩?她还贪恋着这人世吗?并没有了吧,她得解脱,为了不跳河而跳河去,终归都是死亡的宿命,她已经是个死人了,面前的苏阮阮却还是活着。
生死之间隔了有多远呢?生死之间的距离其实就是手指相扣举在阳光下,看白皙的手指泛出不真实的颜色来,生死之间就是看到苏阮阮说很多平时不容易说的话,就是能够看到平素注意不到的柔软的苏阮阮。生死之间就是苏阮阮察觉到了那一条无形的鸿沟,突然变得柔软起来,不像平时那样是个别扭的小孩。
生死之间就是平时会别扭的苏阮阮举着她们的手突然发了很久的呆。
她死了。
苏阮阮活着。
她喜欢苏阮阮,她承认。但是她死了。
“我哪儿也不去。没事,我就在学校。学校夏日联欢那个你弄完了吗?”
“还好。我其实很弱。是手下的人都很给力而已。”说着就笑起来,苏阮阮歪倒在她身上,“大家都很好,没什么不好的。”
“也不一定。”她随口一提。
“没事,有我呢。那件事,没事。”苏阮阮却突然严肃起来,“真的没事,我去找他说,或者找校委会,有我呢。”
苏阮阮误会了,以为自己是因为那件事情想不开。
陶安安却摇摇头:“有些事情确实超出控制。”
“我知道,不能控制的事情才是最慌的,但是我能,这件事情我能控制。”
“你不能。”
“我说我能,我就一定行。”苏阮阮突然提高了语调,“没什么是我办不到的,我这就去说。”说着手脚麻利地下床穿鞋,将陶安安的话当作耳边风,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第15章er15后悔
陶安安从宿舍楼出来时,天光大亮,天空泛出好看的蓝色,像是用画笔描绘出来一样不大真实。临近中午,气温上升,夏天陷入了闷热的死循环中,闷热之后紧接着雷雨,雷雨之后又是闷热的幕布拉上,整个陆岛大学像是蒸笼一样,将陶安安的脸蒸得滚烫。
苏阮阮不见了,她寻去了哪里,陶安安心中有数,两个地方而已,她一个个追着去,苏阮阮还在路上走着,远远地回过身,等她走到身侧,这才一并踱着步,刚巧经过一张宣传展板,戏剧节的海报张贴在上面,陶安安顿住,左手顺势为苏阮阮掖了领口:“没事,不要去找人家麻烦。”
“你真的没事?”
“我没事。你去忙。明天发短信给你。”陶安安真假掺半,眉眼低垂,她的五官总是生得好看,眼睛大而有神,不必多加修饰,好像被水润过一般,汪汪的,潋滟着波光,藏着碧波万顷。
“好。”苏阮阮终于妥协,在她肩头按了按,“哦对了,曹冬那个主持词我觉得不太好,我一会儿发给你,你看看怎么能润色一下,我总觉得不大对头,你文笔好,你看看。”
“好的。”终究还是答应了,上个时空没能答应的事情现在还是答应了,她总是不能拒绝苏阮阮说的事情。
改过了主持词发出去,这才慢慢地编辑那条定时短信,怎么说都不显得庄重,毕竟是这个时空中的苏阮阮能够见到的她最后的讯息。苏阮阮会在意她吗?会的,她知道的,但是苏阮阮能为她做什么呢?并不能,做出来的一切都是站在她系学生会主席的身份上,带着电闪雷鸣的权力赐予的恩惠。
她并不觉得在苏阮阮心中自己哪里不一样,于是喜欢就变成了无可启齿的猜想。
删改几次,终于定稿,好像是写一篇文章一样庄重,吞吞吐吐,解释不大清楚,来回辗转,若是文字诉诸语言,那一定是口舌间精炼过的,却还是没能说出口的。
阮阮。早上好,中午好,下午好,晚上好。
她蓦地想起了《楚门的世界》,登时怔住了,定好时间,将手机充满电开着机放在枕头边,跳下床,将身上有用的东西都解下来,实际上也没什么有用的,跳河下去的时候,即便是有什么,也早就没有了。
中午阳光燎烈,石头变得滚烫,空气凝固了,极少有人会在户外呆着,她站在河边阴凉处,像普通的乘凉的人一样安安静静地站着,左右环顾。
陶安安死在一个阳光燎烈的中午,目击者说,诶,她自己跳下去,脸上还在笑似的,但是太远了谁会站在太阳底下。
“怨念值,100.”那个声音兀地出现。
伸腿,瞪眼,呛水,翻白眼,终于死了。
睁开眼睛,雨水重新模糊了视线,青石板的小路上她孤身一人站着,别针似乎弹开了,针头戳到了胸口,尖锐的疼痛提醒她又一次回到现实,解开别针丢出去,那是学校一次比赛,她作为工作人员随便别了一个,是别人开玩笑一样别上去的,刚巧是星期三,昨天,还没来得及摘下。陆岛大学的校徽在上面变得极为抽象,像一朵花。
大一的新生从身后迅疾跑来:“快走快走,还有五分钟就上课了!”
“……”陶安安下意识地掐了掐脸颊,意识到这确实不是梦。
趁着还没有人来,她注视着奔腾的河水,一闪身跳下去。
手却被人攥着了,抬眼看看,不是苏阮阮,是许之焕,许之焕在大雨里声嘶力竭地喊着她,她却听不真切,这河水似乎是有魔力,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