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县川西坝子酒楼里,四季财咀嚼着嘴里的食物,那是冬季逆流西上的肥美鳜鱼,尝尽美味以后,他快手抢过一枚青釉酒杯,一口酒吞进,含糊道:“我说,咱王爷可不输当年的燕王殿下,发起狠来,谁都怕!”
酒桌上,与容光焕发的四季财对坐的,是如同十岁稚儿的黄大福,听四季财唠嗑已经好半晌了,他终于得以插话:“我说老头儿,燕王殿下?你不怕杀头啊?”
四季财吞下美味,大大咧咧,道:“口误口误,是永乐皇帝,永乐皇帝,哈哈,你这小亮蛋,多年不见,还是改不了鸡蛋里挑骨头的坏毛病!”
坐在黄大福身边的,是看着一桌美味无从下手的王玉娇,和黄大福从鹃城一路出来,时间基本都花在了游山玩水上,话说昨天上青城山,和黄大福登顶以后,就直奔老君阁而去,这引得青城道廷数十位闭关多年的老道士出关。
十来个德高望重的老牛鼻子齐齐挡在黄大福跟前,皆是一副金刚怒目相,那位青城掌教更是气得不行,扯着黄大福的耳朵就问:“你个小兔崽子,上我青城山作何?”
黄大福受了大委屈,扭扭捏捏躲过掌教的揪耳手,道:“我来找白雅君玩!”
掌教听后是吹鼻子瞪眼:“去去去!雅君在松潘卫已经呆了大半个月了!你个小泥腿子,以后别来找我家雅君玩!每次雅君去峨眉山都要带十两银子,每次去都空着口袋回来,以为我不知道是吗?他的钱都让你拿去买小人书了!”
黄大福嘿嘿憨笑,身旁的女鬼王玉娇是懵懵懂懂,不知那美其名曰的小人书是何物件。
瞧那掌教和长老们一副要掐架的样子,黄大福只得低头赧颜,含蓄道:“呃,方丈说,路上没盘缠了,就上青城山化缘。。。”
“滚蛋!”掌教暴怒了,挽起袖管就要上去和黄大福单挑,被众长老好拉好扯才罢休下来,不过想了一会儿,又被一股怒火给点燃了,骂道:“他娘的,都以为我们青城山好欺负是吗?昨天四季财那个混球才来讨了钱,今天你个秃驴又来化缘!蒙顶山的钟思予要钱的时候也要喊声掌教爷爷,你他娘的就知道跟我打哈哈,每年过年的时候,压岁钱少给过你们?大根那个倔驴给过我家雅君一文压岁钱?”
最后那一幕也让王玉娇此生难忘,黄大福拿着鼓鼓囊囊的一袋宣德通宝,牵着她的手,蹦蹦跳跳的就下了青城山,留那仙风道骨的掌教独处风中,一双满是皱纹的手捂着脸委屈的抽泣着,身旁是众长老的好言相劝,说破财可以消灾,话说完,那掌教哭得更厉害了。
眼下看着对桌仍在大吃大喝的四季财,王玉娇嘟囔道:“这大叔的胃口好好啊。”
黄大福微微一笑,对小姑娘道:“没事,反正我们没钱。”说着,伸手在兜里掂量了那袋钱币。
四季财蹙眉,吐出鱼骨头,问黄大福:“亮蛋,你和谁说话呢?”
黄大福双手架在胸前,不屑道:“关你屁事。”
“你龟儿绝对是失心疯了,没事尽瞎说话!”四季财喃道:“我之前收到大根法师的书信,说你早就下峨眉山了,以你御云的把戏,怕是早就到松潘卫了,怎么,难道是专门留在灌县等我?”
“等你做什么?我要和我娘子云游四海,才没闲心顾及你这把老骨头,不过话说回来,你现在这副模样,怎么比上次瞧着要年轻多了?改命了?”黄大福调侃道。
“改屁的命,我哥那一套,我压根儿就没学到手。”似乎忽略了‘娘子’一词,听闻得黄大福夸自己年轻了,那是比公鸡下蛋还来得诧异并值得炫耀,四季财拍了拍胸坎,大言不惭道:“我的巅峰时期,你别忘了,北蜀山盟五大掌教联手也不是我的对手,那天离开成都府的时候,就自个儿变年轻了。”
黄大福颔首,摸着光头,道:“好了,闲话少说,松潘卫的局势怎么样了?”
“大福,玩儿够了?终于打算关心格局了?”“老头儿,吃够了?没吃够就再加几个菜,咱姐弟四人要好好的吃上一顿!”
听到这声音,四季财和黄大福两人均是脖子一缩,感觉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寒意,然后只闻得凳子哐啷一响,一男一女落座到饭桌边上,刚才发话的女人一把将佩剑拍在桌案上,斜眉瞟向黄大福,便伸手捏着他的两块脸颊,笑靥如花:“大福,你还是没长大呀!”捏完便介绍身旁的男子:“这位是螺髻山首席大弟子。”
黄大福被捏得很不好意思,身旁的王玉娇鼓着腮帮生起气来,四季财叹息一声,暗叹又要加菜了,嘴上也是无奈道:“好嘛,眼下除了雅君,咱们南蜀山盟的首席大弟子算是到齐了。”
那揪着黄大福脸蛋的姑娘生得一副极为俊俏的脸孔,一双桃花眸子里有秋水清澈,一头发絮盘在头顶,被一根葫芦簪子串连而起,脸上的五官是极为上乘的绝佳配凑,一身漂亮的水田衣,上身是祥云花边的墨绿色衣缎,下身是黄褐色相互交织的遮足裙子,脸上笑盈盈的,惹得整间客栈的目光都聚拢过来,个个赞不绝口,果真是个绝绝对对的美人儿。
她就是蒙顶山的首席大弟子,钟思予。四川雅安有三雅,雅雨、雅鱼、雅女;而钟思予有雅雨般朦朦胧胧的出世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