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蓝秀梅,没有勇气上前将阻隔在母女之间的围墙拆除,她只能呼吸急促,面容潮红,将自己一次次的埋入重逢的幻想中。等到而今,因缘际会,她终于再次见到自己的女儿,可记忆里那个跌跌撞撞的孩子,已经长得这么大了,也受了这么多的苦。她被铺天盖地的悔恨席卷了,人家的女儿结婚的时候都有自己妈妈高兴的拉着流眼泪,人家的女儿在受了委屈遭了变故的时候还有自己妈妈安慰着,体贴着,人家的女儿出门在外总有自己妈妈牵挂着,思念着……这些,人家的女儿都有,可自己的女儿却从来没有过。
蓝秀梅一动不动的站着,看着那个魂牵梦绕的孩子,慢慢淡出自己的视线,她还有什么可以用作偿还呢?过往的日子,自己只陪着女儿走了一小段路,重逢之后,却又是这般难堪的境地。再精致的妆容也掩不住她骨子里散出的倦意,蓝秀梅慢慢的靠着冰凉的墙面,笑容苦涩。
短短的十几天,几乎是历经了一生的波涛汹涌,岑蓝回了房间之后又开始不言不语,不吃不喝的昏睡,顾卿恒站在一边,脸上泛起一丝苦笑。
“陈律师,现在公司的事你可以放一放,多陪陪岑蓝吧。”他转过身,语气中带着恳求之意,“我大概不能时时刻刻都陪着她,还希望你多上些心。”
陈茜瑶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在她的记忆里,顾卿恒就是那个泰山崩于面前仍可岿然不动的铁巨人,没有情绪也没有起伏,可现在眼前的这个男人,更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丈夫,心系妻子,恨不得分分秒秒能够守在她的身边。
果然,感情事情没有道理可说,陈茜瑶心里叹了口气,应承道:“好的,公司里还有些资料,我明天整理下一并交给李经理,岑蓝这边,我会好好陪着的。”
两人在房间里站了一会,看见岑蓝是真的睡着了之后才动身离开。第二天快到中午,岑蓝才迷迷糊糊的醒来,两眼一睁开,那些阴暗晦涩的记忆就铺天盖地的涌上来,她翻身起床,套上了鞋子,吃力的走到了房外。
顾卿恒一直在病房外的长椅上边抽烟边翻开着资料,看见岑蓝出来了,他掐灭了烟头,站了起来:“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会?”
“我让人去给你买点吃的上来。”他上前扶住岑蓝的腰,语气轻柔。
岑蓝一直低着头,目光在地面上来回游移。
“不吃了,我想看看爸爸。”
顾卿恒皱了皱眉头,没有拒绝。
“那也好,伯父……还在病房里。”
岑蓝没有多说什么,跟着男人,慢慢走进了隔壁的病房。
病房里开着足足的冷气,她的身子瑟缩了一下,步子却没有停顿下来,一直走到了铺着白毯的病床前。
老人的身子已经僵硬了,皮肤泛着匆匆紫青的灰败颜色。
“我知道的,少卿,我知道那一天终究是要来的,爸爸他总有一天会离开我的。”岑蓝轻轻的握着老人失去了温度的右手,声音压的低低的,就怕惊扰了恍若熟睡的老人。“从前我想,我能够做的,无非是让那一天来的晚一点,让我可以多多的沉浸在这个过程里,让我今后想起我爸的时候,还可以多那么一点回忆。”
“可是没料到他走的这么急,我还没好好的陪陪他,他就这么走了,又就留下我这么一个人。”昏黄的灯光照拂着女人素净的脸,空气中滋生出一股寒凉之意,顾卿恒双手环着她肩膀,语气笃定:“你哪里会是一个人,你还有我。”
岑蓝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表情迷茫:“你不会丢下我吗?
顾卿恒觉得有些心疼,到了三十多岁的年纪,他才明白原来爱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由天由人,就是由不得自己。
“不会的,我怎么敢丢下你。”
心里还是腾升出一丝恐惧,他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她离他而去,光阴渐老,两人相忘于江湖,老死不相闻,最后生死两茫茫。更不敢想象那之后的某一天,她忘记了曾经是如何的相爱,忘记彼此间那些个不离不弃的意浓情深。
岑蓝听了顾卿恒的话略微的笑了笑,伸出左手签过他,缓缓道:“爸,你安心的走,他会同你一样一直好好的待我的。”
老人生前一直不迷信入土为安的说法,岑蓝也尊重父亲的选择,和顾卿恒商量过后决定火化了老人,再挑个日子,回到家乡小城,找块墓地好好的安葬。
陈茜瑶这几天寸步不离的守着岑蓝,原本明眸生辉的一张脸,也蒙上了几分阴霾之色。岑蓝见了有些难受,这么多年,一直是瑶瑶陪着自己,护着自己。
“瑶瑶,你还记得高中的时候吗?”岑蓝靠在她的肩膀上,记忆穿过了流岚星辰,回到两人早年相知相依的时刻。
“那时候学校里每天都要跑步,到了傍晚,身上还全是汗,我们也懒得洗澡,手牵手开开心心的去图书馆里看书。”似乎又回到了年少时候的懵懂和天真,图书馆中略带声响的静谧,傍晚时分打着光圈的夕阳,以及身边女孩子认真学习的模样。这一切到了现在想来,都是那么的美好,都是自己最为珍惜的那一部分。
“那会儿我总是心不在焉的,要么就是考试之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恶补,可你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