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一道鲜血从黑发男子苍白的面颊滑下,将雪地烙出点点圆洞。艾厄一只眼睛带着笑意,另一只眼睛则才被某种锐器刺破,血红色的眼睑上横着一道深深的裂口。他疼得浑身颤抖,连呼吸都难持平稳,染血的唇角却缓缓露出一个笑,说道,“本来考虑要不要弄残自己一条胳膊……或者一条腿……”
“但后来我想,还是算了,我的大哥废了一条腿,我的二哥失了一条臂,我就要当我大哥的腿,我二哥的手臂……”
他趁自己兄长们失神怔愣的间隙,捡起地上凝着血斑的尖头锤,默默笑道,“这个,挺趁手的……我以后就用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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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平浪静。
断臂阿姆骑在自己那匹枣红色的骏马上,一臂扯着缰绳,悠然自得地吹口哨。另一边自己的大哥和弟弟一直喋喋不休地聊着什么,大部分是大哥在说,弟弟在听。瘸腿赖格腆着脸,笑嘻嘻地跟独眼艾厄扯些乱七八糟的段子,还不时往对方那绑着纱布的左眼瞄去,心底生出几分愧疚。
断臂阿姆有时候瞧见自己大哥那副模样,有点窝火,有点好笑,更多的感情却是“爱”。大哥每次发怒都一副六亲不认的狠相,过后又会小心翼翼地讨好他们。而每到这时,他和艾厄也都既往不咎,当作无事发生。
他仰头望着被火红落霞铺满的瑰丽天空,突然明白大哥一直强调的“一条心”是什么意思。
他们举世无亲,只能在彼此身上找得一点血浓于水的熟悉感。世事无常,人心冷暖,而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永远都是兄弟,永远都是至亲之人,永远都是彼此的依靠。
只要想到这一点,他就觉得无比安心,他相信大哥和艾厄一定也这么想。断臂阿姆觉得,在这个烽火硝烟的乱世,这种安心感甚至比黄金白银还珍贵许多。
身边响起瘸腿赖格的声音,“艾厄,你说那小子会在夜狼村等我们?”
独眼艾厄道,“会的,他一定会在。”
断臂阿姆看向艾厄被夕阳拉长的侧影,偶尔会冒出一个念头,他的弟弟为什么没有将那个红发男孩的事告诉他们,暗自把对方带出城呢?
是觉得他的两个大哥会给他添乱,还是怕自己会给兄长们添麻烦?
他默默思忖半天,还是决定相信后者。这个事想开后,他顿时觉得心里愉快许多,连带着牵马的手臂都不那么沉重了。
他们的大哥就在这时候,快活地大喊一声,道,“看看咱三个,我刚刚想到了突然编出了一首歌!”
断臂阿姆笑着应和,“唱给我们听听吧,大哥。”
瘸腿赖格清了清喉咙,道,“听好了……‘瘸腿赖格缺了腿,断臂阿姆少了臂,独眼艾厄失了眼;阿姆艾厄就是赖格的腿,赖格艾厄就是阿姆的臂,赖格阿姆就是艾厄的眼;残废三兄弟,有福一起享,有难一起当,三人才一体,永远不分离’……”
独眼艾厄难得语带笑意,“这好像……有点不押韵啊。”
瘸腿赖格嘿嘿笑道,“管它押不押韵哩,唱着顺口就行了。”
断臂阿姆道,“大哥,我跟你一起唱……”
他们两个就这么扯着大嗓门,在黄昏中鬼哭狼嚎似地张嘴高歌,惊得路边灰鸦嘎嘎大叫。独眼艾厄牵着缰绳,听着两个兄长的唱声,唇边扬起一抹笑,也随之哼起了曲调。
夕阳将三兄弟的背影拉得长而纤细,摇摇晃晃,拖在黄沙裸露的大地上。他们的脸庞覆满旅途的仆仆风尘,歌声却在金黄色的苍穹和银灰色的旷野之间,经久不歇地回荡。
“瘸腿赖格缺了腿,断臂阿姆少了臂,独眼艾厄